使用全身聚焦方法帮助自己发展和理解“一致性”
时间:2015年05月02日|2099次浏览|1次赞

    凡是从内心深处认可罗杰斯的以人为中心方法”的心理咨询师都会笃信:当心理治疗师最真实、最自然的时刻也是他最有效的时候。”坦白说,既然从事这样一项工作,不想取得好的疗效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会期待自己能够不断发展这一品质。

 

然而在现实中我们从儿提时代就不断地去学会“不一致”,因为对于社会中的人来说,能在各种不同的情境下呈现出不同的人格面具,这种变化多端从正向来看,他具有重大的生存意义,能够使我们在不同境遇下表现出自认为最符合我们目的的一面,这是我们每一个人在社会化过程中花了很大力气去学习到的,真实的自我被掩藏起来,形成了一种安全屏障,同时这种安全屏障在当下的社会中,有时也是我们需要关系中的对方给予的,我们相信彼此有能力做到不一致”,并基于这种“信任”使我们至少带着安全感去参与社会活动,比如我们会相信一个医生即使心里再不喜欢我的身材,也能好好地为我完成一台必须的外科手术。有时候这其实也是成长的无奈,我们必须要学会包裹真实的自我,才能顺利长大成人,立足社会,但这同时也带给我们很多的痛苦和冲突。

 

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一样,是在同一个文化大环境下成长的,所以在我们从业的过程中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来认识到自身的不一致性和学习如何去表达自身的一致性,因为这个时候一致性是被界定为咨访关系中的一种存在状态,是心理咨询师对来访者外在反应和对他的内部经验始终保持相同的一个过程,若我们对来访者的反应切实是我们内心的体验而不是一种伪装或者防御的时候,我们就是一致的,而当我们假装“聪明”、“胜任”或者“关注”的时候,我们外在行为和内心经验的不一致,将会给来访者造成很大的困扰,有时候,这种不一致性甚至不是故意的伪装,而是我们完全无法觉察到自己对来访者的感觉,这个时候我们在咨访关系中被来访者体验到的将是“不真实”和“迷惑”、“无力”,这显然离我们开展心理咨询工作的初衷已相去甚远,因为任何咨询的一个不用言说的内在目标,其实就是帮助来访者认识、找到自我,那种一致的真实的自我。

 

  这样想来,不觉有些沮丧,即便最好的治疗师在咨询中也是会有很多不一致的时刻,我们不能其实也没有必要期许自己达到了某种完美状态,才能够和来访者工作,只要我们能够及时地觉察到那个“不一致”,正如同危机通常意味着转机一样,“不一致”的被觉察,通常会带领我们通向更深刻的理解和沟通的彼岸,端看我们能否很好地利用这个工作点。


在学习聚焦和全身聚焦的训练和实践过程中,包括在阅读文献的基础上,我惊喜地发现了全身聚焦技术是一个很好的抓手和导入,帮助我来训练和发展对自身的一致性的觉察。在保持全身性的接地在场的咨询时,我能够信任自己可以自由地向来访者展示大部分真实自我,我还观察到了,有些部分的不一致是如何闯入和扭曲了我们共同创造的心理空间,在练习的过程中我更加期待自己可以信任并自由地运用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的更广泛的经验,学会耐心对待一些不可知变化。

 

简德林在内隐的精确性一文中指出,


我们不必要把自己局限在既成的制成事物上,也可以问问这些事物的生成的过程是怎样的?为全面地阐释我们众所周知的三大生成性过程:一、实体有生命物形成、二其行为、三表意姿态、艺术语言和文化模式形成过程(patterning),他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有活力的有机体做了某种“内隐/暗示”(implying)的事情。它暗示着环境。环境可能像也可能不像身体所暗示的那样发生。暗示和发生(occurring)是两种互相依存的运作,创造出同一个过程。身体和环境是两个不同的事物,而是要在暗示和发生之间进行区分,而且它们的运作需要彼此的参与。离开一方,另一方就不能存在,暗示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只存在于某种发生(occurring)中。在一个有活力的过程中,发生就发生在暗示中。身体暗示着环境。环境发生在身体的暗示中。这也使我们能够以单一的身体-环境过程为起点(无需此处-彼处的割裂),但是要有着新的区分。

 

身体既暗示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环境发生(environmental occurring),也暗示着这些发生的序列。例如,饥饿暗示着摄取食物。但是,摄取食物暗示着消化和排便,以及休息,然后又感到饥饿。所以,饥饿暗示着序列。但是,序列不能同时发生。一个接下来的发生将会改变暗示,这样它就暗示着下一个发生,和再下一个。当发生改变了暗示,这样就暗示着下一个发生,然后再进一步改变它,以便暗示着更进一步的发生,进而再改变它……过程就是这样生成的。但是,身体所暗示的,决不会与接下来发生的完全一致。如果实际发生的将暗示改变成一个接下来的暗示的话,那么,序列就继续下去。我们把这种特定类型的改变叫做“推进/彰显”(carrying forward)。


 他设置了环境一词的四种用法:


  • 环境#1是科学观察者的视角。我们使之边界清晰,并且来回切换,以与更广泛的视角相对应的方式来发展它。
  • 环境#2是一个同一的身体-环境互动。身体由环境质料组成,其机体事件发生在环境中。身体是由环境的身体-组成过程。身体-环境是一个单一的环境事件序列。
  • 环境#3是有机体自身的环境,有机体在其中继续发展,因此持续不断地再生。(身体“传递性地”(transitively)持续其环境#3,你也可以这样说。)当下的过程继续着过去(goes the past on)。环境#3比身体=环境#2大得多。很多过程都穿越了分隔层(dividing membrane)。
  • 环境#0尽管排在第四位讨论,但是却比其他的更早出现。当然,有机体不会仅仅从其自身的暗示中创造出环境#2和环境#3。有机体就是一种与持续不断的、不可预测的环境之间的互动,直到互动发生之前,环境始终保持着未知的状态。(它在实在中(in reality)继续,你也可以这样说。)

过去决不会简单地(simply)重复。即使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观察同一件事情,即使数百万年来,一代又一代似乎做着同样的事情,但是,这件事现在是以全新的状态发生在环境#0中。

 ······

综合而言,生命过程在环境#1中被分析并得到帮助,与身体=环境#2是同一的,在其自身更宽广的、被再生的环境#3中继续发展,发生在环境#0中。

 

 这些理念在全身聚焦技术中得到延展,全身聚焦强调要在一个全身-环境-情境互动的完整的有生命的场域中,关注与他人的接触与相遇,而关注的点放在身体意识的特定品质上。虽然,目前的情况,我还没有实践邀请来访者也进入到在场中,但是仅仅是我个人以接地在场的方式去放松,去进入到当下的体验过程中去,将我的身心展开,我已经能够感觉到一种稳定和力量的品质,好像有一种比我自己更大的东西在支持着我,当我有意识地养成习惯,在咨询开始前半个小时,放弃回顾来访者之前的咨询情境,花个15分钟来到咨询室外的空草地或小径,闭上眼睛感受风的吹过,空气的品质,周围声音,鸟叫,树叶的沙沙,远处的车流声,附近住家的生活声,感受那些我熟悉的或者是新出现的信息,让自己放空,我会感觉到自己稳定地踏在或松软或坚实的土地上,大地母亲会给我需要的支持,我主动进入腹式横隔膜呼吸,放松随着呼吸的频率,去扫描自己的脚、腿、骨盆、腹部、胸部和肩膀、手臂、喉咙脖颈,直至头部,邀请他们更多地打开,因为我要准备用我的身体去接受信息,体会另一个人的生命故事,我会给邀请自己的身体延展、打开,身体会帮我清理出一些空间,以便我可以从全身-环境-来访者描述的过去生命情境的互动中接受一些信号,尝试与之共振,这让我更能够去放松地关注地倾听来访者言语背后的信息,给那些他们生命中被阻滞的部分所需要的表达留出空间。


 在咨询的进程中,我关注到当来访者表述某些信息的时候我的后背从脊柱向上会有瞬间的能量蒸腾,或者突然之间身体某些部分出现自己的姿态和变化,放松、纠结、僵直、刺痛,这些都会传递给我一个讯息,在这个时候,我作为一个观察者,不但观察来访者,也观察自身,带着平静和接纳,温柔地对待一切浮现的或者接受到的东西,包括困惑、茫然,,在那个当下,我能够突破对移情-反移情的恐惧,就是那么地感受着,期待那些出现的东西带来的张力发生变化,我发现自己的节奏慢了下来,因为焦虑而饶舌甚至对来访者教育的情况减少了许多,我发现:现在我的来访者比我练习全身聚焦之前更多地能诉说他们的负性情绪,也更多地向我表达他们对我们工作的反应,许可的不满的,我也能够自然地去分享她们的反馈给我带来的影响,而不是在第一时间树立起强大的防御,调动所谓的工作性自我来应对,有时候甚至更多地去坦诚,我确实在此刻也素手无策,当我放下自己控制的需要,只是回到接地在场,有时候我会说出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天外之语”,而却恰恰是能够呼应和共感到来访者的感受的,这个时候我的身体是轻松的温暖不紧张的,但当我的表达是勉强的不恰当的,我的身体某些部位也一定会告诉我,有哪里不对了,这时候我会更多地去和来访者探讨我们卡在哪里了,更多地回溯、核对和澄清,这让我能够更好地与来访者共舞,而且不知道也有了耐受性,直接的结果是:来访者也更加愿意打开自己和我做一些深入却又有些艰难的探索。


 Karen Whalen博士对我体会到的这些早有理论上论述,她说:我将我自己的生命体作为一个整体所进行的觉察会以一种系统性的秩序,在一定的能量频率上发生震动,我对我身体的觉察(这是灵魂),会在我的有机身心的所有数十亿的细胞中震动,这改变了那些被阻止的部分,或是无意识的部分能量性地震动的方式,一个生命体细胞的震动会改变其他生命体细胞的能量性震动或频率。身体的数十亿细胞需要我们以一种精确的身体的方式,带着我们对身体作为一个发挥功能的整体的觉察,来观察他们,如是,他们可以记起他们自身完整的发挥功能的可能性。


我在咨询中有意识地去以接地在场开展工作的时候,真的能感觉到自己不再抗拒听见被来访者悲惨的早年经历或者当下的恶劣境遇,不再毫无觉察地带着一丝优越居高临下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具有活力,稳定坚实下沉,对他们的情绪的距离更为靠近却不会害怕所淹没,我开始对自己的无知无为以及来访者自身生命的能量有了更多的理解和信任,我不再执着于面前这个人,这个问题,我的视野和感觉器官都活跃起来,咨询室的环境中的一些东西被我纳入我们的咨询过程中,这让我相信改变和生成自有其节奏,正如简德林所述:有机体就是一种与持续不断的、不可预测的环境之间的互动,直到互动发生之前,环境始终保持着未知的状态。我既不是奇迹的创造者也不是魔法师,我不会再那么急切地去喂养孩子般地去照顾来访者或者想要做点什么,让他们安心,让他们能马上感觉好一点。我慢慢学会忍受not knowing,这就是我对来访者的最一致性的表达,因为我确实不知道来访者会如何推进自己的成长的进程,我们不管喜欢或者不喜欢彼此,理解或者不理解,但是我们都可以做一些尝试,把咨询中的不一致以“身体暗示”的视角去感受,去看待,从而可以放下头脑的控制,更加尊重每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灵是微妙的复杂的,是最最值得我们去尊重的,在这样的基础上,再尝试去理解对方,去共同找到出路。

 

我觉得咨询中,在场其实不只意味着咨询过程中双方达成的共情理解和感同身受的一致性,更多地,也更加重要的是:保持在场会帮助我们觉察和处理双方不一致的时刻中,浮现出来的真正的推动咨访互动向前移动的真实的一致性”


在结束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希望自己在马上要到来的第二阶全身聚焦的学习中,更多地去体会,并且能够未来在自己的咨询实践中使用全身聚焦技术,因为对于治疗中的一致性,全身聚焦有着振奋人心的观点,摘述如下:

 

那不是在一个个体中发生的过程,而是一种关系性的主体间性的体验,在这其中无论是咨询师还是来访者都和对方一致且共同在场”(GranfanakiMcleod2002))我们同意他们对一致性/不一致性的理论性描述,认为治疗师和来访者是实时地,以一种人类个体对人类个体的方式相遇,在此过程中共同探索、共同体验关系可能性的连续谱。全身聚焦取向治疗(WBFOT)强调治疗师和来访者相互关系的空间,在此空间中,来访者和治疗师在接地在场中,从扩展了的具身的自我体验中与对方相遇。会在全身-环境-情境互动的完整有生命的场域中,关注与他人的接触与相遇,而关注点放在身体意识的特定品质上。两个生命体之间的觉察场域成为治疗性相遇的主要目的。


 WBFOT采纳了量子场((Rosenbaum & Kuttner, 2006; Stapp, 1979; Umezawa, 1993; Wolf, 1989; Whalen & Fleisch, 2012))的视角,来看治疗的双元关系,在这其中,相互交汇的全身觉察场域,以一种有节奏的、有意义的方式与另一个人相遇、共振并对其回应,从而在咨询中影响另一个人。不一致的时刻从共享的治疗师和来访者的体验过程中浮现,同样地,这些不一致也是更为完整相遇、存在和看见对方的机会,而当我们更真实地身处我们人类的脆弱和有限性中时,这样的相遇得以发生。

 

 我也期待自己能够成长为一个能够向当下时刻体验过程的完整觉察开放的咨询师,从而更好地帮助来访者释放成长的能力。

 

参考:

《以人为中心心理咨询实践戴夫·默恩斯Dave Mearns),布赖恩·索恩Brian Thorne

《使用全身聚焦取向治疗和不一致性工作:朝向共享在场的相互性》KarenWhalen博士

《量子意识:全身聚焦中生命向前运动的解释模型》KarenWhalen博士

《内隐的精确性》简德林



                                                 ——20150502雨夜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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