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Freud(1)
童慧琦
今年是奥地利的盛年：既是莫扎特的250年诞辰，也是弗洛伊德的150年诞辰。从萨尔斯堡到维也纳，从音乐界到心理/精神分析界，都是欢庆的人和事。
我于是坚持在莫扎特的音乐中读弗洛伊德。
记得很久以前，在一次医学心理学的考试中，有一题是要对Freud的工作作出评价。当时我根据在教科书上得来的零星知识，批判了一番他的“泛性论”，而其实那时并没有读过他的著述。这些年来，跟很多人一样，对Freud有很多疑问：他究竟有什么贡献，又为何如此有争议？
有一个叫Routledge的出版公司，曾经出过一套叫Critical
Thinkers的丛书，介绍现当代最有影响的思想家和理论家。弗洛伊德就是其中之一。
该书的序言中对Critical一词作了三个解释：
一，他们的思想和理论在文学或其他领域受到批判；
二，学习他们的思想和理论可以使读者获得一种工具，以指导自己进行严肃的阅读和思考，变成一个具有批判性的思考者；
三，他们极其重要：他们的思想和理论颠覆了我们对世界的传统认识，有助于加深我们对已知和未知事物的理解。
自然，弗洛伊德对我们的思考，以及对我们如何看待我们的思考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整个二十世纪是弗洛伊德的世纪；至于二十一世纪呢，无论人们对人的思想有着怎样的理解，多少都依旧会受惠于的工作。曾经在小文<治学与随笔>中如是写道:
在心理学领域，文献综述几乎都可以从弗洛伊德的理论开始写起。这个“有着坚韧执着性格，长期孜孜不倦地思考和写作的人”为后学开启了无数个“话题”：从歇斯底里(癔症)，催眠，哀伤抑郁，创伤，焦虑，自恋自杀，性发育，女性心理等。他最终成了无数文章的开题句：“FREUD在19XX年的《XXX》书中或文章中，认为……”
他的这些观点和主张，在后人的研究和临床中被证实也好，被推翻也好，都起了一个奠基石的作用。这块基石是如此宽大厚实，哪怕是对他理论的反动，也从中获得了最大的反冲力。
弗洛伊德的理论—精神分析，为我们提供了理解爱，恨，童年，家庭关系，文明，宗教，性，幻想和情感等的工具。
而作为一个女性，我对弗洛伊德对女性的一些理论格外的感兴趣。很多时候，我会为他对女性的悲观，武断论调感到愤怒，而又必须提醒自己他只是一个凡人，我们凭什么希望一个男人能够对人类的心灵无所不知呢，尤其是女性的？
女性的发展 （上）
Freud对女性的看法多消极与悲观，概括起来有两点：女性因为没有阴茎而在生理上是有缺陷者，生理上的缺陷，又造成了诸多的心理缺陷，譬如女人的妒嫉心要比男人的强；女性在超我发展上不如男性充分，因而女性的道德感比男性的道德感要弱。下面我们就从性发育和超我发展两方面来看一下他对女性发展
(female development)的一些论断。
一．女性的性发育
Freud有关女性性发育的论断最早出现在他1905年出版的“性学三论”，跟他的其他理论一样，这个理论前后经历了多次更改。1924年，他又发表了
“俄底浦斯情结的解除”。1925年，发表了“两性在解剖结构上的差异所造成的心理后果”。1931年，“女性的性别”；1932年，“女性”。从生物性的性逐渐过度到社会文化性的女性特征。
在1925年的文章中，Freud作出如下论断：
男孩和女孩的第一个爱的客体都是母亲。男孩将父亲当成是竞争者所以想铲除父亲并取而代之。然而被父亲阉割的恐惧迫使男孩放弃了这些欲望。
女孩子呢？她们必须放弃她们的第一个爱的客体—母亲，而爱上她们的父亲。但是在前俄底浦斯期，女孩子对母亲的亲附是很重要的，也可以持续很多年。在此期，她的父亲是她得到母爱的竞争者。但在女孩子性发育的关键时刻，她从她的兄弟或玩伴身上发现了阴茎，并认为它是“她自己小而不显眼的器官的优越的对照，从那时候起，（女孩子）就成了阴茎妒嫉的牺牲品”（p.187)。而当男孩子注意到女孩子没有阴茎这个事实后，则担心自己会被阉割。这也“永久性地决定了男人对女人的关系：对这个肢体残缺之人心怀恐惧或者采取胜利者的蔑视姿态”（P。187）。这个小女孩则“在一刹那间，作出自己的判断和决定。她看到了它，但她缺少它，所以她想拥有它”(p.188)。她可能会希望在哪一天得到一个阴茎，或拒绝接受“被阉割的事实”，并发展出了“男性气质情结”
（masculinity complex) 。
Freud列举了上述发现的几个后果 (Prozan, 1992)：
1.对她的自恋性伤害犹如一个伤疤，带给她一份永久性的自卑感，以及对其他所有女人的蔑视。
2.她比男人更容易妒嫉，因为经移置了的“阴茎”妒嫉强化了这份妒嫉
3.女孩子认为母亲将她以缺陷之身（令人不满意的性器官）生下来，所以她跟她母亲的关系疏远了。
4.阴蒂比起阴茎是低下的，手淫是男性气质的活动，而停止阴蒂手淫则是发展女性气质的前提，因为女性气质应该是被动的。女性必须将其性感区域从阴蒂移至阴道，并将她爱的客体从女性转为男性。所以成熟的女性应该体验到阴道快感，而非阴蒂快感。
5.男性是积极的，是主体；女性是被动的，是客体。
6.女孩子想要一个阴茎的愿望后来被想要一个孩子所取代，并且“将他的父亲做为爱的客体”(p.191)，并对母亲充满妒嫉。孩子=阴茎。女人只有得到了一个儿子才会完全满足。
7.如果女孩子对父亲的亲附不幸而终（至于如何不幸而终则没有清晰交代），这份亲附则为对父亲的认同而取代，并回归到她的男性气质情结。
8.在女孩子中，阉割情结先于俄底浦斯情结而存在，并导向俄底浦斯情结，俄底浦斯情结是继发形成的；在男孩子，先有俄底浦斯情结，然后“屈从”于阉割情结。
医家出身的Freud毕竟是崇尚科学的：其一，在医学院时他就有着多年的解剖经验，他深信结构对功能的影响，同时他也强调了心理的生物性基础；其二，科学假设是需要被验证的，所以在他提出上述诸论断时，声明上述论断是基于他的临床案例，如果这些发现被证明具有普遍的实用性，那么它们将具有极大的重要性。。。但同时他觉得有理由在它们的价值被证明或否定之前，先将它们发表以求验证。
参考：
1.Some psychological consequences of the anatomical distinction between
the sexes. In Freud:
Sexuality and The Psychology of Love ,
ed. P. Reif, pp183-193. New York: Collier, 1963
22.Prozan, C.K.
Feminist Psychoanalytic Psychotherapy .
New Jersey: Jason Aronson Inc., 199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