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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腐夸神奇 李孟潮 文天祥家房屋质量不过关，经常淹水，家里有个水坑。乡里人来帮忙，运来很多粪土，臭气熏天，“初运朽壤来，臭秽恨莫追。掩鼻不可近，牛皂鸡于埘。”后来这些粪土解决了问题，填平了水坑。 伟大诗人、爱国烈士文先生态度转变，并且经由此事了悟道家哲学，“苟可掩耳目，臭腐夸神奇。世人所不辨，羊质而虎皮。大者莫不然，小者又何知。深居守我玄，默观道推移。何时蝉蜕去，忽与浊世违。” 我们医院门诊部的卫生间里四处贴着告示，提醒人们随手冲洗大小便，还有一张告示详细告诉人们，使用抽水箱的时候，要垂直向下拉水箱的绳索，等待几秒钟出水。 一开始让我觉得非常搞笑，这就像是一个妈妈在耐心地教孩子如何上厕所一样。 后来我在门诊部工作时间长了，发现这些告示其实是打扫卫生劳动人民群众的长期工作中，和不随手冲大便行为进行了艰苦卓绝斗争的宝贵经验总结。 经常见得到一泡泡大便横卧眼前，触目惊心。我经常忍不住伸手出去把这些大便冲洗干净。 有一天，我终于领悟到，在我冲洗这些大便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怨恨、愤怒和无奈。 在我怨恨愤怒的时候，我和这些大便的主人建立了一种亲密关系，我变成了一个为孩子四处大小便烦恼不已的父母，而对方，则好像是一个不懂人类规矩的孩子。 可是我仍然无法谅解这个不懂规矩的孩子，虽然精神分析的教科书上写明了肛欲期有问题的人内心是什么样的，让我可以知道他们内心充满着对父母权威的愤怒、渴望和恐惧。 直到一天晚上，走进家里卫生间，发现，中午我忘了冲洗自己的大便。 这让我多少有些不平静。 每次遗忘都意味着心灵的混乱。 我中午是在无意识状态中拉下了这泡大便。当时必定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有活在当下，没有活在上厕所的时时刻刻中，而意游天外。 当时我在想什么呢？ 逐渐回忆起来，上厕所前我正在复习功课。因为过一段时间要参加一个考试。 而那个考试是我不愿意参加而为了生存又不得不参加的。坐在马桶上，我一会儿担心自己考试考不过去，一会儿埋怨中国的应试教育，一会儿责备自己平常不抓紧时间学习，一会儿分析自己的考试焦虑从何而来，一会儿担心自己是不是记忆力退化，一会儿提醒自己不能太自恋要面对现实…… 无数纷纭的思绪，众多焦虑的情绪，接踵而来占据我的意识力。而解大便的过程完全是忽略了。 这种不情愿参加的考试，对我来说就像解便。这种事情让你觉得肮脏恶心，可是又是生命必不可少的。 生命中很多东西，很多人都像大便一样，让你觉得烦恼和愤怒可又不可或缺，让你矛盾不已。如某个亲人，某个朋友，某段感情，某种事业。 这种矛盾无法解决时，你就只有遗忘他们，就像忘记一个让你心痛的恋人，忘记一泡本应该顺手冲洗的大便一样。 道家的仙人并不排斥大便，如马钰，说“绝聪明，效愚鲁。兀兀腾腾，不起闲思虑。面垢头蓬身粪土。万事俱忘，堪应三清举。”，所以他们能够“自在逍遥，云水通行步。” “无作无为成活路。” 佛家的比丘，也不应该在上厕所的神思漂浮，《象迹喻小经》云，“于正智观前观后，于正智屈伸，于正智执持大衣及衣钵，于正智啖饮嚼味，于正智行粪尿，于正智行、住、坐、眠、寤、及语、默。” 据说，有位佛教的长老就是在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大便上到处乱拱的蛆虫而证悟佛果的。 谁能料到，那臭腐的粪便原来是可以成就无上的圣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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