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从总结我们对心理现实(psychic reality)正常和反常体验的模式开始。临床和认知研究证据都表明,对内部和外部现实之间关系的正常意识不是绝对的,而是一个发展性成就(Fonagy & Target, 1996; Target & Fonagy, 1996)。儿童通常从一个在其中精神状态(mental states)不作为表象发生关联的心理现实体验,发展到对内部世界越来越复杂的观点。这一更复杂的观点具有精神化的能力作为其特征:设想自身和他人想法和感受的存在,将这些同外部现实联系起来(但只是松散地联系)认识。儿童最初的心灵体验是:在内部状态和外部现实之间似乎有一个确切的对应。我们将这一模式称为“心理平衡”,以强调对幼儿来说,精神事件就力量、因果关系和含义而言同物质世界事件是等同的。将内部和外部等同必然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幼儿会将表象与现实等同(它看起来怎么样就是它怎么样),而且受幻想歪曲的想法和感受会投射到外部现实,不受对这一歪曲的任何意识所调节。
或许因为想法和感受要被体验为具体“真实的”会很可怕,幼儿发展了解释精神状态的另一种方式。在“假模式(pretend mode)”中儿童将感受和观点体验为完全表象或象征性且对外部世界没有意义。他的游戏没有形成内部和外部现实之间的桥梁。只有逐渐借助和一个能同时一起容纳儿童真假观点的亲附人物的安全接近,这两个模式的整合才产生一个心理现实,在这样的心理现实中感受和观点既为内在的,也同外部世界联系起来。
安全感的背景和自体发展理论
我们已经提到,精神化的出现深深镶嵌在儿童原始的客体关系中,最重要的是在同看护人的镜像关系(mirroring relationship)中。我们认为,婴儿只是逐渐认识到他有感受和想法并慢慢对此加以识别。了解到他的内部体验由父母借助其表情和其它反应有意义地联系起来,这一变化出现了。体验的初级表象(primary representations)组织到这些心灵和身体状态的次级表象(secondary representations)中(Fonagy & Target, 1997)。情感体验是情感的精神化最终能从中发展起来的芽,但只在至少有一个连续而安全的亲附关系背景中发展。
不能关心孩子精神体验的父母剥夺了他用于自身切实感觉的基础(Fonagy & Target, 1985)。这是精神分析中一个通晓的观点(见Bion, 1962; McDougau, 1989, p. 169; Winnicott, 1956)。这一镜像功能的缺乏或歪曲可能产生一个内部体验在其中被拙劣代表的心理世界,因此一个极度渴望的需求产生以找到容纳心灵体验和精神世界的替代方式。临床上这意味着,没有接受可识别的且被修正过的情感状态表象的孩子后来可能会在区分现实与幻想、物质与心理现实方面有麻烦。这会将他限定在情感的工具性(操作性)而非信号(交流性)使用。对情感的这一工具性使用是暴力病人倾向于借助针对他们自己身体或与他人有关的躯体行为表达和处理想法与感受的一个关键方面。这样的躯体行为可能刚好牵涉自我损坏或针对他人攻击的多种方式(Fonagy, Moran, & Target, 1993; Fonagy & Target, 1995)。因为不能从内部感受自身,所以他们被迫从外部体验自身。
我们知道创伤在暴力的心理发生中发挥重要作用(如Johnson, Cohen, Brown, Smailes, & Bernstein, 1999)。当被一个亲附人物侵犯时,我们认为创伤防碍以上描述的发展过程。有关这一点的证据可见于受严重虐待的儿童:a. 体验内部现实的心理平衡模式持续存在; b. 倾向于持续转换到假模式(分离);c. 反映自身及其客体精神状态的部分缺陷。我们正提到这些思维方式持续到成年,并在被激怒的暴力行为中发挥重要作用。现在我将就一个心理分析病例报告详述这些观点。我赶紧补充一点,我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推荐深入的治疗应该用到象我的病人那样的个体中。当然,我认为在寻求理解围绕我们周围可怕暴力问题的深层心理机制时,治疗突出了精神分析治疗作为一个重要观察工具的作用。
一个杀人犯的精神分析治疗
亨利埃塔,一个年轻女人,求助于法医精神科医生同行作咨询。奇怪的是,给我的转诊介绍没有提到任何关于法庭历史的内容,却描述重复的自杀企图,不稳定却强烈的关系,以及她的药物滥用。但此介绍未让我准备充分,因为这些偏执且近乎精神病却其实分离的带有幻觉和某种思维障碍的发作在我同她的工作中会这么引人注目。
有两个事实让亨利埃塔的经历不一般。第一,她是个杀人犯;不是她的内部客体,自体表象,思考和感受或她及其客体心灵其它部分的谋杀者,尽管她无疑对所有这一切感到内疚——而是她男朋友的谋杀凶手。她在一次剧烈争吵中刺伤他。她以自我防御以及刺伤是意外的为借口。她被指控为过失杀人,因为缓刑而被释放。在分析开始后大约四年,她对我坦白,那次刺伤其实不是意外。尽管不是预谋,却一定是故意的。她感觉被强烈而盲目的暴怒所推动。到那时治疗已进行了四年,我很熟悉亨利埃塔的暴力倾向和她恶意的爆发性暴怒发作。我实在没有为她泄露的真相而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