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5日腾讯网“活着”板块,刊载了一组名为“我是‘女人’”的图片,内容是关于全国“道德模范”刘霆想要通过手术变性为女人的消息。刘霆何许人也?他是一个来自浙江小镇的男孩,13岁时母亲身患尿毒症,父亲不堪重负,离家出走,家庭失去经济来源。面对艰难境遇,他承担起照顾母亲的重任。2005年考上大学后,他将母亲接到学校附近租房养病,边读书边照料母亲。其孝行被媒体发现披露后,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爱心人士纷纷捐款为其母亲治病。而刘霆也被推上了道德制高点,获得了诸多荣誉,2007年9月,更与袁隆平等53人被评为“全国道德模范”。
这样的一个道德模范竟然做出“变性”这种惊世骇俗的决定,自然让公众跌破眼镜,也让他再次回到媒体的视线中。经过媒体挖掘,早在初中阶段,刘霆就向母亲说起过关于“易性”的话题,但是迫于各种压力,尤其是经济压力,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成名”后的一道道光环更是让刘霆一度埋藏自己做一个“美丽姑娘”的梦想,努力装成为众人眼中的“模范男孩”,而自己一直挣扎在两性之间。刘霆说,“每次给孩子们做讲座都挺不情愿的,因为每次听到别人叫我‘哥哥’,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如今,在慢慢淡出媒体视线之后,他决定做回自己。2013年12月,在母亲的陪同下,刘霆来到上海的某家医院,进行了心理咨询。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对自我性别自动不认同,异性认同感强烈”。医生还建议刘霆穿女性衣服,以女性的身份生活。从上海回来以后,刘霆下定决心要尽快做变性手术。
在此不想探讨“变性”的正当性等是是非非的问题。仅从经典的克莱因(Melanie Klein ,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理论的角度,蠡测一下刘霆想改变性别的原因。可能大多数中国人都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可是在克莱因看来,小小孩儿的脑袋瓜里有很多不那么善良、甚至是邪恶的想法,其中就有对母亲强烈的恨意和攻击幻想。
克拉因认为,生命之初,小小孩接触的第一个客体就是妈妈的乳房。这个时候的小孩,还没有能力认识到完整的妈妈,只能以妈妈的一部分当做认识的对象。小小孩看着它,抚摸它,感受它,吸吮它,温暖、满足、安全感、控制感,小小孩所有的好感觉似乎都来源于此。这个时候,小小孩相信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最有力量的家伙,而这个好乳房对他来说,就是全世界。但不幸的是,好乳房不一定能时刻陪在小小孩的身边,也不可能随时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这个时候,小小孩恨透了这个乳房,想它一定是个坏乳房。他的脑海里开始产生种种对坏乳房甚至坏母亲的攻击甚至是施虐性质的幻想。他想吞噬、撕咬这个乳房,他想吸干里面所有的乳汁,他幻想着自己的排泄物(小便和大便)是一些有毒的、有腐蚀性的或者燃烧的、能爆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用来针对母亲的。产生这些想法之后,小家伙开始会害怕妈妈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自己,从而陷入深深的恐惧和焦虑。在他的小脑瓜开始明白带给他满足和好感觉的“好乳房”和让他体验到不满足、挫败感甚至感到被迫害的焦虑的“坏乳房”都是一个乳房,都是妈妈的时候,小小孩开始对他的那些攻击幻想产生愧疚和罪责感。而此时的小小孩还无法分清幻想和现实,他会认为他头脑中的那些幻想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也无疑增加了他的罪疚感。他开始想着通过各种方法修复母亲。在成年人看来,破镜重圆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是被小小孩的种种施虐幻想折磨过的想象中的母亲呢?可是在小孩子看来,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是事!”小小孩子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就像一个魔法师,他想到的就会变成现实,这在精神分析心理学中被称为“全能感”。在幻想的世界中,他会有五花八门的方法来修复母亲。但是如果这种罪疚感特别强烈,他有可能在现实中通过各种象征的手段加以补偿,有人可能会成为护士、康复师、幼儿园教师这些照顾他人的人,也有可能成为化妆师,时装设计师、建筑师、女权运动的领袖等等。
当然也会有更极端的例子,比如刘霆。通过对新闻材料的梳理,我注意到母亲的发病是在他13岁,也就是青春期开始不久的时候。这对小孩的心理发展来说,是一个特殊时期,性发育带来性意识的萌发,也有可能会唤起儿时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焦虑。比如关于母亲是否被修复好的焦虑。可就在这个时候,刘霆的母亲病了。这在少年刘霆看来,照顾母亲是他的使命,这是“生下来就定好了的”,对此,他责无旁贷。于是,他勇敢地承担起应尽的责任,也得到了社会的好评。
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当年那个两三岁的小霆霆来看,他也许会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错,是自己那些施虐的幻想让母亲这样的。如果说此时,他还有些疑惑的话,父亲的出走无疑是个强有力的催眠,让他对此深信不疑了。在小小孩看来,这个男人的出走不是逃避责任,而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他的责任,不然他为什么要走?那是谁的责任的?我的!于是罪疚再一次被唤起,随之而来的是修复的欲望。可偏偏母亲得的是不治之症,他冒着巨大的羞耻,屡屡出现在聚光灯 下,接受那些荣誉,也希望由此母亲可以得到救助。他做到了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母亲却没有被完全修复好。虽然,换了肾,但是难以避免的排斥反应和使用免疫抑制剂造成的虚弱,依然无法让母亲恢复病前的生活。而此刻,刘霆已然为此奉献了一切,用尽了所有办法。潜意识里,他也许会一次次问自己,我还能拿什么来修复你呢,我的母亲。于是,那个在青春期母亲刚得绝症时就不时冒出来的想法,在此刻,突然变得异常坚定。成为一个妈妈一样的女人。不然,我还能做什么?!我拿什么来修复你,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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