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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只是我不敢把你记起——关于电影《归来》的心理解读1

吴限亮2014-6-08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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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与朋友去看了张艺谋的《归来》。说实话,是冲着名导名角儿去的,但也没有指望有多大的惊喜。因为这几年中国电影对我来说,一直和惊喜没有什么关系。在影院里看得时候感觉特别压抑,总有种哭不出来、笑不畅快的憋闷,看完之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有种冲动想说点什么,也许心里越是模糊就越想表达吧。我无力从文学、艺术、社会、政治的角度去评论。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最关心的是故事里面的每一个普通的人。所以就站在人物角度,絮叨一下吧。今天先说,那位所谓“心因性失忆”的冯婉瑜吧。如果可以,以后会再说说陆焉识和她女儿。

对于冯婉瑜,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觉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似乎更合适。此处不想讨论诊断,只为引出一个词“创伤”。创伤的含义很多,但是最朴素的含义应该是刀箭伤,这一点从创字的构成也可以窥见一斑。冯婉瑜受的伤应该有刀有箭。十几年与丈夫的分离,而且没有一点消息,日子一天天过,无异于一刀刀地在割她的心。而十几年后,丈夫突然出现,迫于种种无奈,夫妻二人却隔着一道门不能相见。她,一个弱女子,推不动那扇门。好在门下有纸条进来,约好天桥相见,却是相见不能相聚,撕心裂肺,头破血流。此时的她,不知是爱还是恨赋予了她勇气,竟然敢跟阻拦她的农场干部动手。但终究是无可奈何,两个人被生生拆散。而这竟然是两人的亲生女儿告的密。此时心中的痛,何异于万箭穿心?!

她真的太痛了,痛得她向后退。空间上,她退到了一个没有焉识的影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记得他的名字,却不敢记起他的样子。从深层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形象、意象更接近人的潜意识,更多地与这个人内心的感受、情绪记忆相连接,而语言本身即是一种防御,和我们的内心的距离相对远一些。为了隔离痛苦,她选择了语言的世界,逃离那个与痛彻心扉的情绪关联的影子陆焉识。也逃离另一个痛苦的扳机,方师傅。她也许忘了方师傅的脸,但没有忘记给方师傅换上焉识的脸。因为假若在苦难岁月里那些不堪回首的夜晚,若那个男人的脸是焉识,则会少了很多的罪疚和遗憾。可是一换却换不过来了,把她爱得焉识,永远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时间上,她退到了孩子的世界。她离开了当时那个成人的世界,因为那里有太多的压制、矛盾与荒唐,对于那个世界,她厌了,怕了,绝望了。孩子的世界多好,在这里可以尽情享受自己的单纯和任性。我爱焉识,就是爱,没有人要求我跟他划清界限、站稳立场,没有人可以生生把我们拉开。我恨女儿,因为她做的事情深深伤害了我,没有人可以要求我一定要站在她的角度去理解她、宽恕她。孩子的世界里,个人的感受和要求,被摆在至高的位置,而不像当时的成人世界,这些都被以真理、路线、理想、革命的一个个抽象而癫狂的字眼踩在脚下。孩子的世界不会太去跟所谓的对错较真。既然焉识写信说应该原谅女儿,那就让她搬回来算了。焉识的信里说,他五号回来,那我就五号去接他。这次没接到,下次再去,反正5号每月都会到来。

钝刀子夜夜割肉,忽一日万箭穿心。面对这样的苦难,谁能不逃呢。逃了的,一去就不再归来。但是,我们总在等待什么东西归来,否则类似这样人类自身给自身制造的灾难还会发生。在归因理论中强调,对于过去时间很久事情,人们在分析其原因时,会倾向于归因于背景。但我想说得是,请永远不要忽视了对背景中的人的反思。不论是所谓正义的一方,还是所谓的牛鬼蛇神。(版权归个人所有,转载注明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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