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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一个核心理念

Jerichorose2014-7-31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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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原文发表于《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roup psychotherapy2013年第一期,作者:Richard M billow. PHD.
译者:何巧丽

译者按:这篇文章讨论了一个在团体治疗中隐藏的不能被忽视的内容:审视。即一个人暴露在某种环境中,要承受的目光压力。这是一个广泛的具有哲学意味的话题,作者把他引入到团体心理治疗中,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如此不能进步。

引子

心理治疗的一个致命诱惑就是它能够唤起人们对预期的新知识和新体验的的好奇心、参与感和激情。但是,我在临床工作中发现,人们渴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或者成为别人好奇的对象,但同时,当人们感到被审视时,会不舒服,会害羞,并逃开。好奇心是开放的,不会产生什么责任,除非好奇心演变成狭义的审视。

好奇心可以是有限制的,也可以是没有限制的,自由联想式的,跟随意识和潜意识衍生物,产生联系,得出新的意义。审视是好奇心特例,局限于一个特定的对象或主题,它的发展趋向于组织化、合理化,被一组不断扩大的关系所限制.创造性的思维,既包括好奇心更开放,也包括审视更狭隘,更聚焦---允许新的意义出现,同样会废纸新的意义.

好奇心可以是积极的,也可以是消极的,可以是侵略性的,也可以是谦逊的,可以采用友好交谈的形式,也可以是暗地窥视的方式,没有深思熟虑追寻真相的意愿和途径.好奇心不一定有既定的方向,而审视一定是有焦点的,审视是需要努力的,要调查,验证假设,还要反思审视本身.审视造成的影响感觉上会立刻显现,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无辜.并且,我们会发现,在一些心理或社交情境下,审视是不受欢迎的.

然而,我们注定要忍受审视:”你甚至都不能选择死亡/但是自然和人类必须暂停/给予你审视”,19世纪诗人,艾米丽.狄金森哀叹道.当代摇滚乐队坏信仰也唱到持续毕生的审视

正义有多种形式,但从不缺少或者退缩,

在他们的喜悦中祈祷越来越长,信心越来越强.

 

看起来审视要持续一生,

偏见之水冲刷过我,

这持续一生的审视.

 

语言再也无法描述感受和思想.

 

这些情绪-----和我的临床体验一致-----必须被识别并加以处理,因为审视是精神分析取向工作的一个重要维度。Tubert-oklander2006)写道:“精神分析的过程不仅仅只是发生了什么,而是在参与者的审视之下发生发展的,被挑战,被描述,回想,并通过语言概念化。”

在本文中,我将描述一些临床事件——一系列的团体治疗片段——在这些片段中,团体成员来考虑审视本身。每一个成员与预期的或已体验的审视和被审视感受的心理联系成了团体最重要的主题,且内容丰富,并且按照精神分析的方法处理了这些心理联系。这样一来,审视变得异常重要,成了一个核心理念。

核心理念

核心理念起源于任何一种吸引人的注意力的情境,并可用语言阐明。可能出现在团体领导者或者团员的思想中,并被言表话,或者出现在大家一次或多次的互相交流中。团体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激发或称为一个核心理念——一个观察结果,一个理论,一种感觉、信念或者记忆——可以是关于本团体或者任何一个团体的,或者是关于个人的,如一个团圆或者领导者。

Bion的概念“精神分析客体”提供了灵感;但是,我采用了Foulksian和关系学派的观点,我关于核心理念的构想来自于动态团体内交流的不确定性,当它发展出来,被团体特有的语言、象征和行为表达时,大家共同创造了这一理念。

一个核心理念是作为一类心理表征和心理过程存在的,从团体过程的核心发展而来,来源于无法详细说明的主体间的力量和位置,,然而却可以被观察,命名,并在临床中使用。由于这一理念被个人或者团体的发展吸收消化了,所以,用起来可能相对简洁。然而,它的影响可以是深远的,会在意识的各个不同层面反复出现,持续的推动思想影响行为。

三个相互关联的特征定义了核心理念:1,它和团体进程紧密相连,提供体验性的参考点,对个人而言可理解,对他人而言可交流;2,它具有象征化的意义,存在于特定的情境中:个人的、文化的、历史性的;3,它携带着此时此地的能量:唤起基本的,即所谓原始水平的感受及与其相关的伴随着偏执分裂和抑郁位态的幻想和焦虑。

为了情感上有意义,并且具有治疗作用,核心理念不得不很复杂。不可能仅仅靠聪明,或者智力上的探险,或者要立即有所行动,必须要有体验上的,象征性的,情感上的共鸣。治疗师可以选择和这个理念呆在一起,再次回到这个理念,临时测试一下它——把这个理念与主题联系起来并且进一步概念化,也可以在其他组员的共同参与下,研究一下超心理学:团体成员是如何思考(不思考),为什么?

我会阐明审视是如何在我的头脑中成为一个核心理念的,以及我怎样把它和团体联系起来。为了建立共情的基础,也为了让临床及理论素材和每一个读者息息相关,我首先节选了团体进程中间的一个片段,帮助读者明白我在说什么,说的都是谁。

接着,我会把审视和相关主题联系起来:关键的历史时期,文化的,团体的,及个人信念的主题。这些主题反映出潜在的虚构内容及恒久不变的内容,两者都反映并产生意义,但同样会反映或者产生焦虑和冲突,因此到这个人或团体的阻抗,反叛和拒绝。

在我们团体中,预期的、真实的审视及对审视的讨论引发了热情:强烈的正性的和负性的效价伴随着好奇心的指向团员们或者指向心理上的对象。当我们能够接近审视本身,开始理解与之相关的偏执分裂和抑郁情感、恐惧和幻想时,我们才能重新思考某种长期存在的见诸行动的模式,这种模式从没有被全面处理过。

团体进程片段:共同创造核心理念 4次治疗

我从第4次治疗开始。

“你接着说吧”,一个组员对Donna说,“我们等着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Donna与新男友交往了几个月了——新男友“很贴心”,离过婚,住在郊外,有几个孩子和他一起生活。“你感觉怎么样?”“你会考虑搬家吗?”“你让他知道你还想生孩子的事了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donna犹犹豫豫的回答着,后来她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很感兴趣,也都很关心我,但是我觉得好像在被审问。”

为了减轻她被过分关注的不适,我插话进来,对整个团体说:

“审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这不正是你们呢希望从团体中,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东西吗?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当然不是”,这倒让我惊讶。

“那么你呢?(指治疗师)”,Marvin诚恳的问道:“你愿意被人审问吗?”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问吧,我喜欢被审问。”

Danny没有理会marvin的跑题,继续就我前面的问题说:“谁会愿意站在聚光灯下!”

“你就愿意”joan取笑道,“就像现在,”joan的话激起了一些赞同及不赞同的回应,后来jonathan做了澄清:“是聚光灯而不是热锅;danny喜欢控制灯光的强度。”

“怎么样?danny,给我们讲讲你的新女友吧。”donna激将道。

“好吧,我无所谓,讲给大家听。”刚离婚不久的danny把他的约会史拿出来以飨大家,直到有人让他暂停一下开始询问细节:“她知道你的宗教信仰吗?”“她的孩子怎么办?她还打算再生吗?”“你怎么知道她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你?”

danny尴尬的转向我:“我没说清楚吗?你可以解释一下,他(指着我)已经知道了是怎么样的情形,我们在个体治疗中讨论过了。”

Joan(很生气):“你知道Rich(治疗师)不会替你说的,如果你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那么你就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了。”

danny红了脸:“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当我想解释时,我觉得你们会认为我很幼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觉得你们会对我说“看吧,早就告诉过你会这样”。”

donna心有戚戚焉:“有时候我觉得被现实的情境不断轰炸,就像刚才,每一个人都在问关于我男朋友的事。上周末他说“我爱你”,在回家的路上,我感到很沮丧,我很怀疑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妈妈会查问每一个和我约会的男孩子,现实情况是她都不同意。

joan:“我会尽可能逃避我妈妈的审问,甚至有时会撒谎。这也是我不在这里说我自己的原因——尽管也说了不少。”

danny:“我父亲要我把所有的收据都拿回家,甚至我在德里的收据。为了教会我

“记账”,太丢人了,尤其在朋友面前。”

看起来我似乎没有必要把danny丢脸的感觉和这一次的团体治疗片段联系起来。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前次治疗中的一些对话中,第一次,我让自己跟随着自己的思绪,而不问为什么。

第一次治疗(三周前)

Jonathan迟到了半个小时,我们大家已经习以为常,我们会假定他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堵车,他住在城里,我的治疗室在郊外;如果他错过了治疗,我们会假定他遇到了紧急的事不能来.但是Ben怎么还没有来?Ben怎么错过了这么多的治疗?Marvin生气的质问是不是继续让Ben留在治疗中,JoanBen来不来都一样,来了也像空气一样,她才不在乎。但是Jon非常重要。

     “我想我应该再努力一点好按时到,我为Ben感到遗憾,可能还有些生他的气。”

     “你说再努力一点是什么意思?”有人问到。

     “你不用接待病人吗?”另一个成员接着问。

     “不用,整个下午都是我的,我下班了,是自由的,我没有抓紧时间赶着过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是说这么多年,你都可以按时?”

      “是的,我想我从没有觉得自己那么重要”Jon反馈到。

       有几个成员非常惊讶:“你为团体做了这么多的贡献,你这么开放,对其他人很有帮助,你知道的。”

      “我没有你们说的那样开放,显然,我控制了我的脆弱,在这儿我是会感觉很好,但有时也会感觉很糟。”Jonathan接着说:“我不能说我真的感觉自己是团体正规的一员,我知道我对大家有帮助,也可能对某些人来说我很特别。我能感觉到自己与众不同,但是我不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实在在的人。在我家里,没有人被认真对待——没有那种家很重要,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互相关心的感觉,妈妈是家里的明星,我是照亮她的光源,我做对了的事会被她夸大,但是她时时刻刻都可能把我踩在脚下,后来我学会了保护自己,不让她的背叛伤害到我:我不再信任她的关心,太假了。她会用我去羞辱我父亲——好像在说:“你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完美!”我不知道是她的表扬更糟还是她的惩罚更坏。”

第二次治疗(两周前)

Ben进来时,几个成员正在祝贺Jon来的很准时。

Liza宣布:“这次benjonathan都按时来了。”

TomJon说:“我很高兴你这么重视大家。”

MarvinBen说:“我们也说到了你,既然你已经缺席了这么多次,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团体里。”

“而且即使来了也来得那么晚”Joan补充说道。

Ben“我想来,就来了。”

Marvin:“是的,但是这样对我们大家不公平。”

Liza:“你缺席了从不告诉我们一声,我来不了都会给Rich打电话,你打了吗?我看没有。”

没有道歉,也不保证以后会改,也没有退缩,这些都是他以前的方式,Ben突然变得不像他自己,激动地说道:“听着,你们希望我来我很感激,但是我不会来,我不会因为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父亲就是这样对我的,我受够了,我经常躲着他,他酗酒,抽烟,把房间里搞得乌烟瘴气,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把握打个半死。我想来就来,只有当我不觉得太麻烦我才想来。你们不知道我父亲。我宁愿驱车400英里去见客户。不管你们怎么想,这是我的生活,不是你们的,别想控制我,这样做会激怒我。”

Tom说:“好像在说“去你的!”,好像你还是街头黑帮成员。”ben从前旷课,逃学,无所不做,现在是一名非常成功的工程师。对于tom对他的过往历史的藐视,ben骄傲的纠正道:“我是独行侠,偷东西,烧汽车,我不需要帮派。”

不是所有人都赞同Ben的独立宣言,但是我们一直同意,Ben发出了另一种声音。

第四次继续

现在回到第四次治疗

我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边听着团员们的发言,现在,Tom正在说话,他觉得与Danny心有戚戚焉,:“你如果想见识一下会羞辱人的爸爸,那么最好在我家的餐桌旁长大,我们兄妹五人,他轮流取笑,问大家一个问题“几张四分的邮票能够凑成一打?””

“三张!”有人答道。

“错,是12张!这就是我父亲干的事,不是为了教育教我们知识,而是为了显示我们多愚蠢而他有多聪明!”

“所以,你会在团体里保持低调。”liza观察到了Tom的表现。

“对了。”Tom总结性的说道。

我觉得有股冲动想要说话,或许为了减轻团员们不必要的痛苦,他们在重复并且重新体验以往创伤性的经历。我以前就认为,把讨论的重点放在一些情感性点上会获得治疗上的好处,这些关键点包括:某种焦虑情境现在正在被整个团体体验着,并表达着。

我说道:“现在我能体会到为什么donna会觉得被审问是件坏事,而且大家齐声赞同。”我回顾了一下团员们的发言,重点关注了他们的话语中审视看起来代表了什么东西,从前,在别的地方,以及在当下我们团体里:代表了尴尬,羞愧,被羞辱,被贬低等。

我把我的思绪和我们的主题联系在一起看,发现,jonathanBen的长时间的见诸行动部分迫于被审视的恐惧。

Jonathan习惯性的迟到来控制“聚光灯”的亮度,(聚光灯一词他曾用在Danny身上)。长久的关注让他觉得“虚伪,不真实”,团体象征着他母亲关注的目光,时而让他觉得特别好,时而特别坏,却从没有给过他安全和接纳的感觉。Ben害怕团体的审视,觉得像他粗暴控制欲强烈的父亲。他的妥协和和一厢情愿的承诺中包含着他对情感的渴望。今天是第一次,他似乎展示了他的叛逆性的挑衅的部分。他还会继续不定期的缺席,以此来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现在他会稍稍感觉到自己的愤怒,稍稍感受到因为缺席带来的和团体的疏远。

我把用一句团体式的解释,把jonathanBen联系在一起,并把它们的行为正常化:“看来,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式,对审视说一声“去你的!””。

互助进程还在继续,进一步明确了核心理念的内容,同时增加了复杂性,Rachel是新近才加入的成员,自愿发言:“我不喜欢暴露我自己,我喜欢团体,别误会我,但是这种圆桌会议的形式我不喜欢。好像是坐在我家的餐桌边,每个人都要报告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但是重大事件却不许谈起,大家都不说实话。不是说你们,是我自己没有准备好。”

Liza说她看向我寻求指引,我如果看起来不太赞成她就会很惶恐。“我常常会感到惊慌,等着你给些指示,如果你什么也不说,我就想“糟了!”。”

另一个成员也同意liza的自我分析:“你每次说话前,都会飞快而胆怯的看一眼Rich,看看他赞同不。”

Joan转向Rachel,就好像liza没有说过话,也不曾有人回应过她似的,说道:“我也不愿意团体按照Rich的这种方式进行。”

Danny说道:“我们知道,Joan。你从来都不听听别人在说什么,我们正在讨论liza。”

“闭嘴!”Joan笑了:“你说的对,对不起liza,但是你怎么看,Danny?”

Donna重新回到团体成员审视领导者的话题:“我喜欢坐在Rich对面,这样我就能看清他的表情,他是我的指南针,我时刻校对自己是否理解错了。”

“你做的很明显,我是偷偷的,不刻意的查看他的表情。”jon承认说。我询问其他成员,大家说道:

“当你看着我时,我好像得到了指示,嗯,是我该发言了。”

“当rich看着我的时候,就意味着,不管大家说的是什么,都是在说我。”

“我只是移开目光,或者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喜欢坐在你旁边(治疗师),当你转头看我的时候,我很紧张。”

“当你问我一个问题时,你已经知道答案,我总是担心自己答不好。”

“如果和他意见不一致,他是不会赞成的。”

“我会观察他在会客室和我们打招呼的方式,看他今天心情怎样,他是否愿意见我们。”

“我等着看Rich是否会注意我的新发型或别的。或者记着上次治疗中说了什么。”

“我很惊讶,他会记得我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我有时候就奇怪,他是不是休息的时间也不休息在看治疗记录。”

“也可能这个房间了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

本次治疗接近尾声,Marvin转过头对我说:“今天的团体很棒,你很活跃,rich,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一直在思考bion的“精神分析客体”这一概念,也写了一些关于此的文章,想把这一概念用在团体治疗中或者关系情境中。审视——作为临床例证出现在我们团体中——不期而遇的紧紧抓住了我的注意力。但是现在,我感到不舒服,觉得自己成了被审视的对象,回想起我一开始油嘴滑舌的请大家审问我说:“问吧,我愿意被审问。”现在被marvin抓个正着,我感到自己有点卑鄙,因为我明白我不会毫无保留的回应大家的审问。

我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使出精神分析的王牌杀手锏:用问题回答问题。我对自己撒了谎,谎称自己愿意被审问,当审视真的针对我时,我才更明白自己的感受。拒绝了danny诚恳的心理探索,我也用自己的方式说了一声“去你的,审视。”

第五次治疗(后来的一周,治疗中间阶段)

Marvin:“ben又去哪里了?我们做了这么多努力。”

Danny:“别管他,你怎么这么强迫,你又继续在和rich做个别治疗吗?”

“我不是强迫,去你的,我把这个团体当成家。”marvin申辩道。

Lizajoan插话进来:“不许转移话题,回答danny的问题。”

Marvin回答道:“没有,一次也没有,你们知道,我和rich在个别治疗中遇到了坎。”

已经8个月过去了,Marvin再也没有回来做个别治疗,自从他自我暴露那次“夏日中断”之后,他就结束了这种双重的治疗关系。他勾起了团体的回忆:“你们知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和Rich一起躺在地板上,互相抚摸对方全身。你们也还记得我对我父母的感受。”

接着,像是为了在团体中独占鳌头似的,他继续说道:“不是担心我是个同性恋,我不是,你们不相信我,这个梦和我的父母有关,是关于我对于我和他们关系的发现。是他们在抚摸我,不是rich。他们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不让我长大。现在我不想这样了。”

Danny:“当我和Rich谈论过我的父母后,我回到家里,拿出我的祈祷毯,祈祷上帝宽恕我,有时候,我需要吞一片赞安诺(阿普唑仑)。”

一时之间,主题集中在内疚感上,因为对父母做了什么或者说了父母的坏话,不论父母已经去世,还是健在。后来,团体继续讨论了一些看似不相关的主题。我没有再次提及审视的理念,也没有提及当“互相抚摸全身”时,它所带来的愉悦和恐惧,但我相信,我们仍然在探索和体验他在关系上所带来的影响。

关于团体过程的讨论 体验维度

体验维度指的是一些可觉察的内容:指示性的,逻辑上解释的通的,可以在社交中得到的,这样,每个人就能够在理智上确信他们听到的,看到的,谈论的是相似的体验。另外,心理活动中也参杂了感觉体验,就像是心理活动的背景:人们考虑问题时,常常首先把自己的想法体验为一种觉知。

当我们脑海中出现审视这个字眼是,“眼睛”和“看”常常是一种比喻性的说法。

然而,任何感觉通道都会有审视的意味,比如两只动物互相闻对方的气味。有时候,是所有的感觉通道一起协同工作,比如,治疗师常说的“临床时刻”。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母婴之间长久存在的“爱的目光”不止包括视觉器官的感受,还包括触摸,听到的声音和行动(外感受性——内感受性)。在这种体验的“之舞”中,双方在互相打量,并且时时刻刻调整以适应对方行为上的改变。这样的审视可以推进母婴之间的链接,相互确认,推动婴儿自我确认的形成,但审视必须是恰到好处的并且互相调节。妈妈要保持兴趣,允许孩子寻求链接,也要允许孩子逃开,不要让焦虑追逐着婴儿。

审视会引起某种感受及对未来的预期,可以是愉悦的,也可以是恐怖的。在最初的时刻,婴儿努力滴定审视和被审视的强度和时间。人类学家发现,大多数动物都不能长时间忍受这种注视,除非在打架或者交配前。

在《性学三论》中,freud把“偷窥癖”和一种感觉上的愉快联系在一起,这种快感来自于窥视别人的身体,进一步扩展为把心理作为对象,窥视别人的心理。但lacon认为,这是人类困境的起源之一,是我们缺陷的本质,人类的自我认识一直被掩盖在层层迷雾之下,视觉客体是一个诱饵,诱惑出主体不可遏制的愿望——通过别人来完善自己。“眼睛,注视,为我们提供了一道缝隙,欲望在视觉范围的水平上呈现于其中。”

团体治疗片段中体验到的审视

在第四次治疗片段中,团体成员追问donnadonna感到自己被审视,哭了起来;团体的聚光灯转向danny,使得danny尴尬的红了脸;后来我们又发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让jonathan时而感觉非常好,又时而感觉非常糟,无论哪种感受都不安全;tom感到“愚蠢”,liza感到“惶恐”;ben要么不参加治疗,要么被这种审视的感觉激怒;有的成员保持低调,避开我的目光,或者像joan,消极反抗“Rich的方式”,拒绝暴露自己。大家分享了各自体会到的审视的负性体验。

除了我,尽管我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不够深思熟虑,没有从情感方面深入考虑过当我面临审视时会有什么样的感受,直到我面对Marvin的询问时,所有的情感能量都集中而来,我感到焦虑,害怕,尴尬,并且由于我掩饰了这些反应,逃避了团体的审视,我感到双重的羞耻和内疚。随着我对这一核心理念的个人体验变得越来越生动,我也成了一个更投入的参与者。

象征化共鸣

象征化表达,包括比喻和虚构,可以提供个性化的叙述,表达明显的或隐含的理论和情境,这些理论和情境是个人,团体或者社会贡献的,用来更好的理解人类经验。

象征,常常感性的表达一些间接的知觉和意义。

审视让我们左右为难:禁止的,恐惧的,本质上却是人们渴望的。这中感觉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在神话中诸如“邪恶之眼”等象征物上显现一二,这一类的象征物在古希腊和罗马神话中比比皆是,在一些古老的宗教中:犹太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及现代文学作品中也广泛存在。

全能的主审视我们的所作所为,还有我们的思想,他考验我们的虔诚,对那些违反禁忌偷看的人施以惩罚,例如,夏娃和罗德的妻子。在“审判日”,他的天使会审视那些离开身体的灵魂,并安排他们去往天堂,地狱或者是炼狱。

萨特引用“le regard(看)”来说明被注视威胁到一个人原初的存在感,就像女巫美杜莎,她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变成顽石,“全神贯注的眼神会摧毁所看之物”。

福柯把审视式的注视和不平等的权力联系起来,“能够看见别人而不被别人看见”,比如圆形监狱,这种不平等代表了权力的本质。内科医生(心理治疗师)通过“临床注视”积攒权威,这种“临床注视”是通往隐秘真相的一条路径。福柯这样描述疾病分类学:它提供了一个疾病描述系统,这一系统言之凿凿,认为每个人都可以被科学的量化——以适应一个既定的分类网。Racker对分析的确定性有一个类似的元叙述:传播了“一个没有焦虑和愤怒的分析师的神话”。

古代及当代文学作品中常有一些警喻性的故事,其中有一些热切的审视者:narcissuspsych(带着她那盏油灯),oedipus,“充满好奇心却粗鲁无理的丈夫”(<.吉克德>中人物),李尔王,哈姆雷特,沙威(雨果《悲惨世界》中警察),郝薇香小姐(狄更斯《远大前程》),及艾伦.坡小说中的看门人,ken.kesey小说中的拉契特护士(《飞越疯人院》)等,还有很多。而cupidcordilia(李尔王女儿),opheliahamlet),海斯特.白兰(霍桑《红字》),冉.阿让
(悲惨世界)皮普(《远大前程》),蝴蝶夫人,麦克.墨菲(《飞越疯人院》),及托尼.莫里森的佩科拉(《最蓝的眼睛》主人公)等,这些人,都深受审视之苦。

审视有时候也会被理想化的描述成人类关系中最美好的部分,乔治.艾略特在他的诗中写到:“彼此信任的夫妻,他们之间那种安详的凝望,仿佛一直都如初次相见,仿佛可以让人逃脱巨大的困顿和危险。”

拉比们,牧师们和伊玛目们,研习上帝说过的话,坚定和深化信仰,智慧的长者分析解构教义的字面意思,得出更深层次的含义,以此获得威信,社会地位和权力。

各领域内,建树颇丰的开拓者们——科学家,探险家,艺术家——审视人类知识的前生今世,以期获得新发现来理解世界和人们的经验,苏格拉底崇尚过一种审视的生活,称之为美德。从事任何职业,自我审视都会使人受益良多,不论是律师,医生,芭蕾舞者,球员,当然,也包括我们这样的临床工作者。

像伽利略,皮埃尔,居里夫妇,达尔文,爱迪生和freud,这些科学界及人文界的审视者,他们的事迹已经被写成了流行小说,编进了电影和戏剧中。在歌剧院中,桑德海姆的作品中的主人公,艺术家修拉,以抒情的方式把审视描绘成创造过程的核心,他吟唱道:“无论你过着那种生活,总有一部分的你,站在旁边,描绘天空的图案。”(《星期天与乔治在公园里》)。

团体中上演的象征和虚构

我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审视者,而是像一个不必追着孩子的妈妈一样,我试着轻悄悄的,临床关怀式的接触团体,小心翼翼不过多出现和介入,另外,我努力防止某个成员被过度审视,我掌控时间节奏,留神我自己的紧张度和忍耐度,防止团体的探索离题过远。

然而,团体成员还是对donna紧追不放,怂恿danny,监视jonathanBen是否缺席,审视marvin是否有双重治疗关系。而且,尽管小心翼翼,我还是成了团员们抛弃和投射“窥视”欲望和“自我完善”欲望的仓库。

一点期望。在我看来,矛盾性的把治疗师置于审视者的地位,也可以扩张到整个团体,是精神分析过程的一个侧面,由于权威和权力的作用,治疗师说过的话(或者不说话)都是有多重含义的,不可避免是令人敬畏的:每说的一句话,都是格言警句,都公正严明,像是法律条文一样。

我的神秘权力是可怕的,令人敬畏的,就像斯芬克斯,已经知道了答案,我反复看治疗笔记,我安装了隐秘的摄像头,我独占了一些隐秘的内容,我让团员们害怕,怕自己猜错了答案,TomRachel保持低调,避免我的权力把它们卷进来。

我同样要接受审视。团员们唯我马首是瞻,查看我的表情和情绪,监视我,看我有没有注意他们或者记得他们说过的话,liza说出了团员们的心声:他们会时不时的看我,以寻找方向和线索。

团员们的这些或许普遍存在的,指向团体领导者的动力之上,附着着强烈的个人化的象征内容,揭示出既理想化又创伤性的父母影响和早年家庭生活的模式。“终生的审视”——起源于早期的母婴关系,在抚育过程中被创伤性的损害,现在,既渴望又害怕的在团体中重演了。

Donna体验到了团体中的审视,仿若她喋喋不休的母亲在批评她;liza也害怕这种母亲般的批评和指正;我们任何一个人,或者所有人一起,都有可能扮演了Joan的侵入性的母亲角色,而且她还不想我们这样有内省力。为了抵抗预期的母亲般的假惺惺,并增强自己的安全感,jonathan仔细盘算着要不要参加治疗。

对于另外一些成员来说,团体——尤其是我——似乎成了一个得了幽闭恐惧症的可耻的,甚至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很难让成员们信服。激动不已的danny闯入聚光灯下,又快速逃离,因为他预期到会有一种父亲般的高高高在上的指责说“我已经告诉你了”。Tom保持低调,因为预感到会有一种父亲式的羞辱。Rachel在外围徘徊,因为怀疑象征着团员们父辈的我有一种操控式的伪善。Marvin不信任治疗式的“抚摸”,不管是退行的方面,还是进步的方面,这种抚摸让他与男性人物更亲密。最后,我们发现了ben的退缩和缺席背后惨痛的真相——一张防御性和报复性的父子互动模式隐藏在退避三舍的行为之下。

情感共鸣与再次受难

“再次受难”指一个人在觉知“人-我”关系的道路上,紧紧追寻的原始情感及其附带的幻想和念头的释放和转移。(billow2002)在这个过程中,有机会体验和重新审视埋藏在体验之下的政治的、文化的、个人的象征和虚构,也允许产生新的思想和新的可能。

然而,爱、恨、与审视共生的好奇,伴随着这些情感而来的是什么是无法预见的,也不见都得是人想要的。尽管提供了一条通往真相的路,但审视可能会让一个人既往的与他人的链接痛苦的断裂或者改变,同样还有和自己的链接,而且是以一种无法预料的方式。不可避免会产生且必须忍受分裂和抑郁焦虑。“真相是苍白的,只留下痕迹作为有限的约束,最艰难的是接受未来的结果”(《审视》Gurewits 2007

观察的太深入太广泛,可能会冒犯现有的宗教、文化或科学规范,或者被认为是侵犯、挑衅、偏见、性别歧视、不道德或者不合法。

当然,激情澎湃的审视者和他们的卓越贡献并不总是受欢迎。苏格拉底要么选择放逐自己,要么选择死亡,为他在青年人中传播这种审视而付出代价。伽利略在死刑的威胁下修改了自己的天文学研究新发现,并秘而不宣。斯宾诺莎因为自己哲学式的追问而被逐出了教会,freud预见到自己颇有争议的研究成果可能会引发反犹太的冲击,所以力图把荣格留在自己的圈子内。

当今时代,审视似乎常常被定向于那些哗众取宠的“受难经历”,而没有多少情感内容和含义。新的多媒体技术:互联网、手机、gps,将会为一些前所未有的监视和观察提供方便,这会带来问题,这样,我们自己把乔治.奥威尔的“老大哥”迎接回来了。(《1984》乔治.奥威尔)

我们的团体治疗进程中:弥漫着体验性的、象征性的、情感性的意义

团体治疗进程揭示了人们对审视别人的兴趣和愉悦以及被别人审视时的恐惧。在言语上,集中使用比喻和隐喻,非言语上,笑,脸红,流泪,打断别人谈话,突然的情感爆发,以及在行为上,身体姿势,迟到,和缺席,这些都标志着一个人感受到了审视。

审视审视本身——做审视的代理或者主体——我们都能够且真的感受到了“不好”,“尴尬”,“很糟”,“愚蠢”,“恐慌”,“茫然”,“生气”,“愤怒”,“被抓个正着”,“害羞”,“内疚”“祈求原谅”等感觉。每个人都分享了类似的体验,感觉到了审视的“不好的一面”。而且我们都打破了团体的注视,并力图在团体中让自己放松和舒服。

“再次受难”包括象征性的和情感上的共鸣,同时包含心智的发展和成熟。部分成员勇敢的面对,接受别人的反馈,从而获得内省,部分成员自我反思,甚至私下也在进行。当然也有成员通过爆发、否认和见诸行动来表达自己。尽管如此,我仍有信心,每一个成员都从这一段团体经历中发展和完善了自己的情感性思维。

整理核心理念

核心理念发源于一个或者一系列的存在的主体间的时刻,之后能够被引述,被概念化。通常需要治疗师的介入。例如在本案中,donna抱怨说:“我觉得我在被审问”,这句话挑起了我的好奇心,让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审视有什么不好?难道这不正是你们希望从团体及其他人那里得到的吗?”
核心理念是一系列事件的发展结果,最后成为一种情感性的体验,伴随着共同参与者的学习。大家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了对审视的看法,这在临床情境中很典型,即一个核心理念通常是复杂的,由大家共同创造的,是治疗师的想法和参与者的语言和行为互相碰撞的结果。

核心理念:1,使得有机会对以往经历赋予新的意义并做更深入的探索,或者对内心世界和团体中关系作进一步探索;2,集中所有参与者的注意力,提供一个可进行工作的模式;3,创造一个大家共同参与的活动,设定一个可理解的目标;4,引发对其他核心理念的兴趣,并限定对其他核心理念的注意力,例如:超心理学也是团体文化和过程的一部分。

在本案中,“审视”这个概念把参与者的注意力集中到一条单纯的叙事主线上,引发对此时此地正在发生的事、团体文化及整个团体的联想。“审视”同样涉及主体间的体验:过往的和当下的,移情性质的,基于幻想的,文化的,或许还有内建生物学的方面。我从内省和沉思方面入手,引入审视的概念,从临床及相关方面定义和呈现这一概念。有证据表明,其他团体成员也受到类似的影响。

总结与结论

审视者的热切目光即向外也向内,既朝向自己,也朝向他人,及他们——整个团体和社会。这一话题在人类学领域,政治哲学领域,社会学及美学批评领域,经验主义发展研究领域都被考察过,审视一直存在,且将永远存在,并且间接的,潜在的是有害的,甚至是致命的,但同时,也有可能使得生命更坚定,具有疗愈的效果。惩罚,放逐,甚至死亡;赞美、地位、创造性成就,或者个人的成长,都是可能出现的结果。

精神分析过程在参与者的审视之下进行,连审视过程本身,也会受到审视,在我们团体中,某些时候,我们逃避审视,但是每个人都不同程度上在审视审视。我们,不管是作为个人还是团体,都对审视的权力和能量会有深刻的象征化的信念,允许感受到的审视的感觉进入到我们个人或者公共意识中。

但是,我的结论是矛盾的:没有必要为了找到一个核心理念而审视一个团体过程,在临床情境中,每个人都带着情感思考着,核心理念会自动浮现,当它出现时,你会感觉到,并且深信不疑,就像“审视”。在我们的团体进程中自动暴露出来,作为团体领导者,我允许我的注意力跟随我的思绪,它将带领我发现核心理念,我只需等待,在感觉到确实有一股内在的力量驱使我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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