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讲者李孟潮老师，黑色文字为讲课部分内容,致谢。

 

作者，Elissa Ely是一位精神科医生，专长在救济机构的收容所做心理治疗，并是一个在纽约时报、波士顿等报纸都有长期为专栏写作的，在大众中非常有影响力的科普作家。第五章就是他写得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编者有述：大部分治疗家认为并且也确实是慈悲的，但是也要看到我们作为人的有限性，在面对世界无数难以形容的痛苦面前，我们如何保持慈悲，和我们将要面临的挑战是什么？）

 

Elissa Ely每周两晚去一个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做治疗，那里很多人都有精神障碍、会有幻听、担心遭遇惩罚、生活在恐惧中，担心会发生可怕的事，有时也确实发生不能忘怀的可怕的事，他会教他们学习冥想禅修，象征性地握住他们的手，称赞他们的力量、鼓励并暗示他们，只要坚持，定时服药、定期见治疗师、远离有害物质，症状就会缓解、生活就会发生改变，但是作者也知道事情并不总是如此，总会有一些悲惨的故事发生：

 

一个智商低于70、不吸烟喝酒，但是有冲动控制困难、等待政府救助的男性，他会买彩票，彩票中奖时，他会请流浪汉朋友吃饭，看电影，每天早上他会去附近的植物园做俯卧撑、散步、看鸟。他易愤怒、打人，每次打人之后会后悔，需服药来控制他的愤怒，但是对他的社会救助很困难，无法转至精神病院，因为他没有住院治疗史和精神病史，也无法进入智障收容机构，因为他不能本人写出一份申请，一个无能力的人怎么可能通过写一份高度复杂的文件来证明自己的无能呢。作者很无语，也没有办法，这个流浪汉只能通过服药来控制他的愤怒，他照旧散步、观鸟，在愤怒的时候踢垃圾桶，威胁同寝伙伴。

一天，流浪汉来到办公司，手里拿着一只冰激淋，作者正准备告诉他未被智障机构接纳的坏消息，在这之前，作者询问他今天做了什么，流浪汉说：“今天在公园里练俯卧撑，我喜欢闻树的味道，看虫子，我发现有一个老鹰的巢，里面有两只鹰，一只红色尾巴的雌鹰，另一只时白色尾巴的更大一点的雄鹰。”他为自己的知识而自豪，他说在晚餐时也看见一只同样的白色尾巴老鹰在寻找一只鸽子，那对老鹰来说可是牛排晚餐，他们吃完时，除了几根羽毛什么都不会留下。他站起来用冰激淋勺子指指窗外，对Elissa Ely说：“你在晚餐时可以看看那棵树，那很漂亮。”而且他看看自己的手臂，认为自己是很幸运的人，于是，作者给本地报纸写了一封信，以一首诗的形式来描述这个流浪汉及他的鸟，这个流浪汉也成为了当地的名人。

 

一周后，收容所有位女性投诉流浪汉袭胸，于是他被禁止进入收容所，被赶出了自己认定的唯一的家，于是他睡在门口长凳上，请求职员让他回去，但是他又去市立医院要求急诊科医生将自己送回收容所，未果，最后消失了。

 

一年后，Elissa Ely接到一个看护所的护理师的电话，得到消息：这个流浪汉因为紧张性精神病的状态被收容，在填个人信息的时候，流浪汉显然将原来的收容所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护士得以联系上作者。护士说：“他的状态时呆板的、安静的充满敌对性的，行为不当，在走廊手淫，口齿不清、焦虑、表达错误，易惊恐发作。”这时，这位读过Elissa Ely的诗的护士显然没有认出这个病人正是诗中的主人公。之后护士又来过几次电话，流浪汉行为没有改善，他被带上脚环，每当走过，脚环就会嘟嘟嘟嘟地叫，因为暴力行为，他不被允许走出屋子，所以他不再能接近树和鸟，那原本是他最好的治疗方法，后来看护所也被关闭了，护士的最后一个电话愤怒地说：“这真是可耻，是社会的耻辱，没有人知道这些病人将会去哪里，你应该写写这个。”于是，这个流浪汉第二次消失了。这个更加凄凉，不被人理解的流浪汉消失在视野中，连护士也消失了。

 

四年后，Elissa Ely又收到本州另一个神经内科门诊的信，这个流浪汉仍旧把最初的收容所当成自己的家庭地址，这个患者已经不再是Elissa Ely认识的患者了，信里的内容令人吃惊，没有对患者原话的描述，身体状态的引述也没有，唯一的结论是：靶行为恶化，唯一的治疗方案是增加药量，经联系后知道，这个患者完全已经只是一个令人费解的神秘者了，没有人会冒险了解他或者给他减药，那个出版在报纸上诗歌中的爱鸟的男人，已经无人识别可以被认出了。

 

Elissa Ely把所有关于这个男人的旧痕迹的证明寄给这家诊所，希望有人能人性地温暖地对待他，然而，再次失去了这个男人的下落

有时候，我们所做的只是简单的聆听，有时候我们做得比聆听更加地简单，作者Elissa Ely提醒我们，要去思考未认识的病人是谁，病人、邻居、家人、治疗师，相互之间只是一幅幅被拍下来的快照，相互之间并不能充分地认识，我们大部分人忍受着这种部分认识他人的生活，因为生存，但是有时候，充分认识他人真的很重要。

 

 听完了，观自己有一个感受的变化，在开始的时候会很头脑认知，疑惑为什么没有听到脑扫描是否脑损造成冲动难控制，药物能否帮助（其实是有说到这个男性智商低，需要服药控制冲动，但是总有不充分感，也或者也是我防御和抗拒的部分，寄希望于药物可以帮助他），后来，再听下去会感受到愤怒升起对临时收容所、在女护士的最后一封信时会对整个社会都有愤怒，而观愤怒转化为忧伤，流泪，还有无奈，听到最后只能药物控制时我却忘记了初进入故事强烈的想要让患者住院，做脑CT，吃药的念头，而有一丝对当初被袭胸的女病人和处理的工作人负的抱怨，继续观抱怨和悲伤，忽然理解到投诉的女病人也做的是自己需要做的维护自己权利的事，并没有错，工作人员也维护了机构的秩序。

 这时候，发现其实都是一个整体中的所有个体都站在自己这个位置上，而其实又都是相互发生影响的，这个时候自然感觉到昨日大乘佛教中万物联系的空性感，又听到作者提议，要尽可能充分地去了解病人，更多地发送出人性的温暖。这时开始平静下来，感觉到慈心的重要和回归，若是没有慈心、悲心，如何能做到充分聆听，尽量整体而非部分看待病人，最后记忆最深刻的是患者脚上的嘟嘟声，在我耳边轻轻回响，而泰戈尔说：天空没有痕迹，鸟儿却己飞过。

 

今天里海的工作坊中，我们也在复习如何更好地去聆听，去探索，去感受来访者，实证研究下来，心理咨询谈话治疗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可以媲美药物治疗，并且在预后上效果也比停药后的效果更为持久，脑神经科学也支持了这一点，通过咨询治疗是可以有新的脑部回路取代旧的，甚至产生新的神经元，而这一切的实现条件之一是：我们咨询师能够多大程度以一种愿意充分去认识的姿态去关怀到面前的来访者。而面对于书中这个悲伤的故事，对于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又如何来平复心中的悲伤，这些都是想要从事心理咨询和治疗职业无法回避的痛苦，如何转化，需要慈悲喜舍，也需要智慧，且必须通过精进不间断的修习去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