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和玛莎:完美关系
作者:曾焱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青年弗洛伊德与玛莎·贝尔奈斯订婚后的合影(摄于1883年)
伟人身后的玛莎
与弗洛伊德有过几十年交往的英国著名心理学家欧内斯特·琼斯(Ernest Jones),评价他这位老友拥有绝不动摇的道德观念,根深蒂固得就像他天性中的一部分。
精神分析学家帕特南的信中,弗洛伊德解释了他所说的这种道德观到底是什么。他写道:“我的道德观是通常所说的具有社会意义的道德观,而不是性道德观。社会眼中的性道德似乎很卑鄙下流,正如极端的美国那样,我个人在自己认可的范围之外很少滥用性的自由,但我同样支持那种全然自由的性生活。”
在1915年写给《人类的动机》的作者、哈佛潜意识(Unconsiousness),或者本能(Instinct)和阻力(Resis-tance)。大概正因为如此,他将自己的婚姻生活保持单纯。欧内斯特回忆:“弗洛伊德通常会说爱与恨的改变会轻易地改变他和男人之间的关系,实际上这种情况确实发生过几次,但是这种令人头疼的感情矛盾却从来没有影响到他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他对女人的态度比较稳定,或者说他的感情是非常传统的。”
精神分析学说之父洞悉人类性的隐秘,诸如“我们可以从他的信件和对爱人的选择上看出,他心中爱慕的对象只有一种,那就是温柔的女性形象。虽然通常来说女性属于弱者,但在他看来,女人却比男人更细腻,更具有高贵而且值得尊敬的气质,有一些表现显示出弗洛伊德希望能够从女人身上学习这种气质。”
“弗洛伊德是一个忠诚的丈夫,很少有人能够一生守护自己的妻子而完全不去想别的女人,弗洛伊德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的男人如果像弗洛伊德一样选对了对象确实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但是这种男人能不能代表正常的男性呢?这个问题只有社会心理学家或者人类学家能够解答。”
弗洛伊德选对了的妻子名叫玛莎·贝尔奈斯(Martha Bernays),和他一样,也是犹太人。如果从订婚那年算起,她和弗洛伊德相伴57年,养育了6个孩子。
弗洛伊德几乎从不向外人主动提及自己的家庭生活,这是他严谨个性的一部分。在《我的自传》中,也没有专门的章节留给妻子玛莎。他只是提到给玛莎信中与研究有关的只言片语,也简单说到曾为了和分别两年的未婚妻见面而中断了手头即将完成的可卡因研究,但他从未后悔丢失这次年少成名的机会。但是玛莎保留了900多封他们早年的情书,让人看到弗洛伊德那些热烈的爱。在玛莎于1951年去世后,欧内斯特有幸读到了这些信,他毫不怀疑地告诉人们:
“在弗洛伊德的爱情生活中,玛莎的确是他唯一的对象,甚至被他视若珍宝。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人的地位能够超越玛莎。虽然他在婚姻生活中热情的部分比大多数男人都结束得早,但却用他一生的奉献和全心全意的理解弥补了这些遗憾。”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热烈的爱情
少女时代玛莎的样子,有一张半身像留存下来:长发中分,光洁地束在脑后;面庞柔和轮廓清晰,眼睛大而深邃,目光十分专注。
照片拍摄于1883年,也就是他们订婚后的第二年。1882年4月,从维也纳大学拿到医学学位不久,弗洛伊德在自己家中邂逅了妹妹安娜的朋友玛莎,两个月后,两个年轻人做了订婚的决定。这次订婚其实是他们私自呵护的秘密,直到半年后才让双方的家人知晓。这对恋人经历了所有恋人都有过的因深爱而来的敏感、嫉妒、试探、误解、和好,他们准备了一本“秘密记录”,轮流执笔写一些他们订婚前后发生的事情,有日记、学习笔记,也有自我反省之类的话语,他们设想的是以后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能够读出来,提醒彼此那些值得纪念的日子。
玛莎比弗洛伊德小5岁,出身于一个地位很高的犹太家庭:她的祖父伊萨克·贝尔奈斯曾是驻汉堡的犹太正教领袖,也是诗人海涅最尊崇的朋友。玛莎娇小聪慧,弗洛伊德第一眼就喜欢上她。几个星期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展开追求攻势,每天送玛莎一朵红玫瑰,再用拉丁文、德文、西班牙文、英文或德文在附送的卡片上写一句箴言。后来他在一封情书中写道:你的外表透露出你内心无比甜蜜、温柔和理性的特质。我对外表的魅力总是不太在意,但我要告诉你,很多人都说你很美丽,我对这点毫不怀疑。他的追求过程,十分符合19世纪末那种中产阶级的“精巧复杂的求爱仪式”,所有浪漫关系都在客厅或前廊里发展,并受到女孩家长的严密监护。
订婚后有两三年时间他们分隔两地。弗洛伊德几乎每天写信,有时一天三封,向玛莎倾诉思念。他们用玛莎喜欢的哥特式文体通信,篇幅没有少于4页的时候,有时会长达十几、二十来页。他也和玛莎分享自己各种转瞬即逝的想法,订婚两周后,他在信中跟她说到了梦的事情:“我有很多不能解释的梦,我从来不会梦到那些白天心里所想的事情,在我梦中的都是那些在白天一闪而过的事物。”这就是后来梦的解析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
此时的弗洛伊德已经进入到维也纳总医院精神病科工作,随后拿到一笔奖学金前往巴黎师从法国神经学家沙尔科,但他仍然是一个清贫的住院医师,父母家的生活环境也极为困难。在订婚后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他都无法娶回未婚妻玛莎,因为他没有稳定收入可以保障婚后的生活。在那个时期的维也纳,夫妇一年的生活费用至少需要2500基尔德(约合1000美元),可弗洛伊德全部存款也只有1000基尔德。玛莎的母亲不愿意接受一无所有的女婿。
但他和玛莎的感情愈加深刻。有一次玛莎在信中开玩笑,说她幻想自己洗澡时淹死了,弗洛伊德就很郑重地给她回信:“肯定有人觉得失去爱人跟人类几千年的历史相比简直微乎其微,但我承认,我的态度和看法与他们截然想法,在我看来,失去爱人就像是世界末日,即使生活仍然继续,但我却仿佛置身于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