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事件的回忆,为我们理解记忆和情绪提供了重要的线索。但是,为了更深入地理解这些丰富而动人心扉的体验,我们就必须进行严格控制的实验研究。虽然实验研究有它的局限性——显然,我们不能在实验室诱导出被试的重大情绪反应来——但实验研究的可控性及其精确性也决定了它具有主的长处。
对现实生活中的近年来,实验室研究开始对那些使情绪事件尤真易于被记忆的不同因素进行分析的考察。例如,在其中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让被试观看内容不同的幻灯片,其中有些内容令人欢愉,如表现的是抚媚动人的男人或女人,有些内容令人痛苦难忍,如被肢解的尸体等。除这些具高强烈的情绪唤起能力的材料外,被试还在实验中现看一些内容平淡的幻灯,如家具什物等。结果发现,被试对情绪唤起能力强的材料比对情绪唤起能力弱的材料记忆得更好,但对内容令人欢愉和内容令人痛苦的材料的记忆程度不相上下。这个研究发现以及其它类似研究暗示着,人们对某一经历的记忆的准确性,往往与由该经历所诱导的情绪唤起水平直接相关,而与该经历所引起的情绪的性质无关。
情绪唤起水平也可以通过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于某一经历的某些特殊的方面,从而影响到我们会从某一情绪体验中记住些什么。例如,观看某一创伤事件经过的幻灯(如表现一次血淋淋的交通事故)的被试,与那些观看非创伤事件经过的被试相比,前者对所看事件经过的中心主题比后者记得好,而对事件经过的边缘的特殊细节的记忆则不如后者。这一研究结果意味着,在创伤事件中,人们的注意力主要地被事件的那些显眼的、具有情绪唤起能力的方面所吸引,因而“留给”细节的注意力也就所剩不多了。
实验室研究的这一发现,令人联想起现实生活中的一种所谓武器聚焦(weapon focusing)现象。 所谓武器聚焦现象,举例来说,对某一犯罪活动的见证人而言,若犯罪分子在犯罪过程中使用了某种可见的武器,如用枪械抢劫银行,那么,见证人一般都能对犯罪分子所使用的武器保持着准确的记忆,而对犯罪事件的其它方面的记忆则要差得多,如犯罪者的面相等。具有情绪意义的突显信息(如枪械),似乎攫取了见证者的注意力,从而使所见情景的其它方面不能被编码入记忆之中。
有些从越南战场退役下来的军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由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障碍,也反映了过去的情绪创伤所具有的注意驱动效应( attention - driving effects) 。经历过创伤的退役军人,往往会长时间地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和唤起状态,从而倾向于把环境中的无害信号当成是严重的威胁。他们的注意力会很容易地被那些使他们联想起过去的创伤事件的环境剌激所吸引,这又会引起他们强烈的焦虑感和惊恐发作感。心理学家里查德·麦克纳里曾向我讲述过一位越南战争的退役军人,他所经历的一件可怕的事件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在他从越南战场退役回国多年后,有一天,他开着吉普车外出,行走在街道上。当时,有几水孩子正在街上玩耍,将点燃的爆竹扔到他的车轮底下这突然的爆炸声激起了他那可怕的回闪记忆,使他在感觉和行动表现上都好像是又一次遭到了伏击。他于是迅速跳下车,匍匍到车轮的另一侧,并发狂地以地打开油箱,以图赶走"敌人",不久,汽油就被点燃爆炸了,虽然他在一定程度上知道自己是在科罗拉多而不是在越南,但是,他那由爆竹声所引起的情绪反应和行为表现,和他当年在越南战场遭到伏击时的反应完全相高。
有些退役军人,他们的心思几乎完全固着于对战时经验的记忆,以至于无法对战争以外的生命时光进行记忆。麦克纳里及其同事在他们的研究报告中指出,有些经历过战争创伤的退役军人是如此地被他们在越南战场的经验所支配,乃至于他们在几十年后仍然佩戴着战争的种种标志,如军服、战斗勋章及战俘编号证等。有一个退役军人,甚至在来实验室进行测验时还带着上了膛的冲锋枪。当要求对他们过去经历过的任何事件进行随意的回忆时,与那些适应良好的退役军人相比,这些穿戴徽章的军人所回想起的更主要地是他们在越南战场的记忆。他们也很难回忆起生活中任何令人愉快的事情来。这些人在情感上是如此紧密地关联于他们在越南的战争经历,以至于对其它任何事件都很难加以注意或表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