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工作抑制的问题在一个特定的案例中被解决。本文研究了从患者的视角来看,这样的抑制是如何在1933-34年弗洛伊德对美国诗人Hilda Doolittle的简短的分析性治疗中治愈的。
弗洛伊德可能原不大了解什么是那个女人想要的,但是在一个进入他的分析而讲述她的故事的女人的案例中,很明显,他给了那个女人她所想要的。那位女性是Hilda Doolittle(1886-1961),一个美国女诗人,她声称她遇到了写作的障碍,一个工作的抑制。Applegarth(1977)注意到我们的时代里女性的工作抑制。如果弗洛伊德在这一点上曾设法帮助到Dolittle,就有可能推断出当前版本的女性的这一问题。
Doolittle 写过一些非常简洁的意象派诗歌,一个小剧本以及在弗洛伊德那里作分析之前写给她的朋友们的信件。她27岁时在“诗歌”杂志发表了第一首诗。四年后,出版了一本无名的诗集。她早期的工作的质量使其他的诗人们很激动,以至于庞德将她视作一个全新的诗意美学的创始人,即人们所知的意象派。惟一能传达她早期的工作的,是以她的诗为例。这是她出版于1916年的第一本诗集《海上花园》中的第一首诗。
海玫瑰
玫瑰,刺眼的玫瑰,
被损毁的,零落的花瓣,
微薄的花,
稀疏的叶片,
最宝贵的莫过于
茎上仅有的
一朵潮湿的玫瑰——
而你这样被带走。
矮弱的,带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你被抛掷在沙滩上,
你是被风中卷起的脆的沙
拔起。
可以在玫瑰香料里滴入
硬化在一片叶子中的
这种辛辣的香味吗?
这首诗是典型的小阶层的女性诗歌,但精致小巧,在那一时刻的几平方英寸的空间里,以玫瑰本身填充了整首诗。这玫瑰是没有情感的,与以前的诗人们的繁茂、甜美、浑圆、馥郁的花朵决然相反。这不是一个情人送给他的女人的,它传达的是没有情感。重要的是图像,事物本身。而这图像是坚硬的。想一下她用来描述玫瑰的词汇:“刺眼的”,“被损坏的”,“贫瘠的”“薄薄的”,“稀疏的”,“矮弱的”,“抛掷的”,“辛辣的”和“硬化”。诗的情节是发生在这朵被动的玫瑰上的事情。她被“带走”“漂移”“拔起”。Doolittle所用的语言在今天还是很新式,沙是“脆的”。这与西方文化中的玫瑰当然是相反的。然而,诗人断言,这朵玫瑰的意象要比我们已习惯欣赏的更加甜美一些。
人格。一经把她当做病人,他很清楚他的意图是要使她能够创造,同样清晰的是,他在后来也要回忆起这个目标。在1933年10月27日,他给Hilda Doolittle的信中写道,“听说你在写作,创作,我深感满意。我记得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探究你的无意识的深处。”在她的分析后,她撰写和出版了在我们这个世纪以及任何年龄段的女性都很少有人能企及的史诗。她的史诗有非凡的品质和凝聚性。1960年她成为第一位获得美国艺术科学院奖章的女性。在她的短暂的分析之后的25年中,她也出版了一些杰出的散文作品。人们会奇怪,弗洛伊德给了HildaDoolittle 什么?
尽管Doolittle的生产力没有间断过,但是她的工作质量和独创性的降低使她寻求分析(Duplessis, 1986)。她在1920年代写了三本未出版的平庸的小说。在完成了一个没什么意思的剧本后,她于1933年,她47岁的时候,进入了和弗洛伊德的分析。在她的分析之前弗洛伊德要了她的作品来看,以从中熟悉她的幸运的是,在她发表的作品中她留下了很多她认为他给了她什么的证明。此外,可以从她写给她的朋友们的信中,以及她收到的弗洛伊德和他人的信中进行推断。从1933年3月1日到6月12日,她到弗洛伊德那里接受一周六天的治疗。在1934年10月底到12月2日期间,她恢复了五周的治疗。按现代的标准,这远少于有资格成为一个完整的分析所需要的治疗时间,但无论以任何标准,治疗效果会被认为是惊人的。无论弗洛伊德给了她什么,很清楚她以此度过了她的余生。她在《致敬弗洛伊德》中最直接地记述了她对那场分析的回忆。她的最重要的小说《嘱咐我活着》和《礼物》中,有着她和弗洛伊德工作经验的印记。此外,她的主要的诗歌《三部曲》、《海伦在埃及》、《主人》都涉及了她的分析体验,以隐喻的方式写在里面:一场战争、一首田园诗、一次重生和一个旅程。它不但为一个世纪的后25年提供了可以工作的资料,也提供了做这个工作的自由性和内在完整性,即便这些书当时没有立即出版。
生活中Doolittle在性上是模棱两可的。她的早期的信件世界是由一个男人建立的,她的前未婚夫埃兹拉 庞德。她的事业、她的女儿、她的分析和她的生活是由她的富有的女性情人Bryher(Winifred Ellerman)所支撑的。即便在与Ellerman共同生活的时期,她也有几个男性情人。因此她的性取向是复杂的,男性女性的伙伴对她都很重要。此外,人们还普遍认为(Duplessis,1986)(Friedman,1981)(Robinson,1982),Doolittle与她的前情人们在激情冷却下来之后,还保持了几十年的亲密的友谊。
然而在分析之前她的工作不是雌雄同体的,而完全是女性传统的。她写抒情诗,很短,充满了强烈的个人情感,就像其他较多的女诗人那样。但是在她的分析之后,她写了史诗,如《奥德赛》和《伊利亚特》中的冒险主题占了主导。因此,她的工作无论形式和内容早前都是被认为男性化的。此外,她能够运用史诗的形式来探索古典主题的战争以及波及的旅行、探索和冒险,并表现了女性对母性和养育的关注。
令人费解的是,她是如何能够获得这样的创造性的。在她每日一次甚至有时每日几次的写给Bryher的信中,她写道,她感到她正在做的事是重要的,她敬畏弗洛伊德,以及她决心使分析为自己工作。她在1933年2月28日写给Bryher的信中叙述了在她的治疗开始之前,酒店经理表达的敬畏态度:“经理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问,在维也纳我们不知道,--弗洛伊德医生只接待最有学问的教授,现在他也接待--哎,病人吗?我说我也是通过一个伦敦的教授才和他一起工作的,或类似的话。”
频繁的信件表明了她急于在分析中与家人保持联系,并向他们保证她不会忘记他们。当时那是一个复杂的家庭,包括Bryher, Doolittle的女儿,和Kenneth MacPherson。MacPherson一直是Doolittle的情人。Bryher与他结了婚,可能是为了稳定关系。尽管他后来成为同性恋,这三个成年人作为一个家庭住在一起,并抚养Dootlittle的小孩。如果每个家庭都会忧虑家庭成员接受分析性治疗对其他人意味着怎样的变化,那这个特殊的、高度不规则的家庭会比大多数人更应担忧。Dottlittle会变成异性恋吗?她会失去对Bryher的兴趣吗?弗洛伊德会试图“治疗”她的同性恋吗?她在信中试图做出的保证肯定歪曲了她对弗洛伊德的表述,以及她的治疗工作的过程。她的书信需得筛选,要看她认为什么是分析中的有效行为,也要寻找线索,以发现她没有觉察到的可能影响了她的东西。
1933年3月1日,她写道:“我还穿着大衣,被领进了候诊室,我还没来得及在无趣的过道镜子前调整一下自己,一个小小的白色的鬼就出现在我的手肘边,我几乎晕倒了,它说‘进来,夫人’我就进去了。”Doolittle呈现的弗洛伊德是小小的,还是个鬼。她用“它”来指这个鬼,一个存在而不是一个人。她称这个鬼“小小的”也许就可以弱化它的力量,或许她也在强调他的精神力量,以他缺乏身体力气来反衬。她继续描述她与弗洛伊德首次访谈:“我们谈到种族和战争,他说我是来自美国的英国人,这不难。我是——(弗洛伊德问)我说——嗯,一个犹太人。他看上去是想让我说出来,——然后他继续说,作为仍然生活在世界上的唯一的古代成员的犹太人,这也是一个宗教性的结合。”这里Doolittle描述了在治疗的开始阶段,弗洛伊德就鼓励了移情性的表述,尤其是负性的部分,因为在彼时彼地,犹太人是被仇视和迫害的。弗洛伊德应该是知道,Doolittle在她的诗歌里,专注于古代世界,运用了古典希腊世界的意象作为他的论域。因此,通过描述他自己是一个古代人群中的一员,弗洛伊德培养了她对他的认同。把他自己描述成一个古老种族中的一员,也是在说,他与她的诗歌的来源结盟。
3月2日,她以完全不同的术语描述了他:“他从办公桌上拿下一个象牙的毗瑟奴(印度教守护神之一),是加尔各答的心理医生送给他的,一个挖掘出来的雅典娜女神,大约六英寸高,他说那是他最喜欢的。哦,可爱的,可爱的小小的老爸爸。“3月10日她已经看到了她的治疗是:“每时每刻,注意所有的爸爸的言论,这可能是对抗世界的弹药。”这种强烈的正向移情是她探索过去的工具。3月23日她这样形容他们一起的工作:
俄狄浦斯的最早期,“回到子宫”似乎是我唯一的办法。
“-----弗洛伊德说我绝对是在最早期的问题。我陷于前婴儿或小的弟弟以及我自己。我在此围绕着这点做了些工作,我和我的母亲有过婴儿,而且是有阴茎的婴儿,因此摩西在芦苇中。我和兄弟有过婴儿,因此Cruikshank, Cecil Grey,Kenneth, 等等。我有过“彻悟”或是与我的弟弟回到子宫,因此你和我在科孚岛(岛屿= 母亲),和作为有阴茎的母亲的Rodeck在一起…好吧,好吧,我可以继续、继续、继续下去,但是一旦你得到了最初的念头,后面的就是以某种方式在多样化地表现。理解吗?它太古怪,起初,我感到生命在这一重复中浪费掉了等等,但是不知何故,弗洛伊德似乎觉得那样很有趣,有时似乎我有一个好的“生命”的振动,因为我不断地不断地重复,想要增加生命的价值、拯救生命,而不是毁灭生命(除了那要回到子宫阶段的自我-老鼠以外,全都是最自然的)。”
我的三角关系是母亲—兄弟—自己。是早期的有阴茎的母亲、这种关于她的生活和早年生活重复的观点,似乎成为了一个可接受的故事来告诉她的情人和赞助者,以此来安慰她,分析工作对她们的关系不是一个危险,而且她的钱花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