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化和觉察:心理解放的双螺旋结构
认识精神之流的内容的意识,比这些内容本身更重要。
——-MARK EPSTElN
依恋理论的研究强有力地表明,我们相对持久的心理状态,以及每时每刻的主观体验,都受到我们如何对待自己生命中的内在和外在环境的姿态的影响,这些影响与直接受环境的影响相比,可能不相上下,或者更大。
安全依恋关系培养出可以采用反思性的心智化姿态的能力,这个姿态能够带来灵活的注意能力、对新的信息保持开放,并且有能力对同一个体验从多样的观点去考虑。这样一种姿态对于我们彼此间相互理解和理解自己都至关重要。它尤其是让心理的视角成为可能,从而让我们认识到: (1)存在一个塑造行为的内在世界;(2)这个内在世界是表征性的,与它所模拟的外在世界有联系,但是绝不等同。反思的姿态也提升了内在的自由感——一种对主观体验具有流动性和柔韧性的觉知,此外还提升了运用个人执行能力的可能性,即,有意尝试去影响自己的体验的特质。
与此相反,不安全依恋和(或)未解决的创伤。会导致僵硬的、有时候是易碎的注意力策略,它限制了我们根据新的信息来更新旧的工作模型的能力,以及从多样视角来考虑体验,包括——最为重要的——心理剧视角,没有这一点,我们就不可能理解自己的行为以及其他人的行为。此时的姿态是一种嵌入,它使我们对这一刻的体验如此受制于自己狭隘的看法,以至于任何其他看法在情绪上都变得毫不相关。逗留在这样一种姿态里,我们无法解释自己的体验,相反,只会纯粹地被它所界定。
很多前来寻求我们帮助的患者,都长期地或者间歇性地嵌入在他们自己的体验中,其结果是,要靠自己去影响把他们带进治疗中的那些痛苦、症状或限制时,他们觉得很无助。当这样的患者不能理解未经处理的体验和他们对这个体验的反应之间的差异时,他们容易感到被自己的情绪和信念囚禁起来,好像这些就是不折不扣、不容质疑的事实。当然,与客观事实不同,主观体验——一个由身体感觉、情绪和想法构成的流动的、多种模式的综合体——只能产生于我们每个人的独特的个人表征世界,这个世界过滤着我们对内在和外在现实的知觉。但是,通常,我们的患者发觉他们无法获取对于表征世界的影响的觉知,或者无法从中获益。就这一点而言,他们结果就嵌入在那个世界里,以地图就是领土的方式而生活。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思考任何自己还没有相信的事情,无法想象任何他们现在还感觉不到的感受,而且除了他们眼下正在做的之外,他们无法考虑任何其他的观点和行动的过程。这种嵌入的姿态会不可避免地破坏情感的调节和反应的灵活性,此外也破坏个人执行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原本能让这些患者感到自己可以插手塑造自己的体验。
作为治疗师,我们发现自己有时候也会嵌入进来,其结果是我们自己自由思考、感受和行动的能力将受到严重的限制。移情一反移情的活现是双方共同嵌入的实例。当我们完全嵌入到体验中,就被自己的内在表征世界和外在现实世界所抓牢了,这个外在世界包括其他人的行为。一种心智化的姿态和(或)一种觉察的姿态,有可能松开让我们感到双重地嵌入其中的内在和外在环境的掌控。
作为“解除嵌入”过程的心智化和觉察
让我们回想一下临床上的重要发现,在预测安全依恋和养育出安全型儿童的能力方面,与成人记忆中自己依恋历史的事实相比,成人对想法的思考能力——元认知——以及根据潜在的心理状态解释人类行为的能力——心智化——是更好的预测指标。显然,一种发展良好、可以采用反思姿态的能力,能够赢过个人的历史,即便那个历史相当恶劣。
由于童年时期被忽视和被虐待几乎严重到了荒唐的地步,我的一个患者在心理上伤痕累累。然而,他拥有惊人的复原能力,完全没有被创伤史所废掉。他情绪上得以幸存的关键在于他五岁左右就认识到,他母亲“疯了”。这种早期的心智化缓和了发展过程中灾难环境可能产生的影响。
心智化促进我们察觉自己和他人的主观体验的解释性深度和表征性特质,以这样的方式,在我们的一生当中,心智化都有可能让我们从内在世界和外在现实的嵌入中解脱出来。比如,我的患者能够通过解读他母亲不稳定的心理,抵消自己羞耻和内疚的内在体验。他并没有认为母亲神态清醒而自己是不好的,相反,他重新描述母亲是“疯了”的,因此,他能够保留住自己是好的这种可能性。
对于此时此刻鲜活的体验,心智化促成的“表征性重新描述”和解释,不但可以说明它内隐的心理基础,还能根据记忆中的过去和想象中的未来,说明它所处的情境。心智化推动“心理时间的旅行”,自相矛盾的是,这反而让我们可以更加全然地安住在当下时刻。当我们缺乏心智化的能力,太多的时候,我们对当下的体验要么是活在令人泪丧的过去的阴影之中,要么是活在对灾难性未来的想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