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体验的“精神商”
李绍昆（美国中美精神心理研究所，所长，教授）
最近，香港有两位名人提出，要想在事业上成功，必须具备三Q（IQ、EQ和SQ）。企业家李嘉诚先生这样鼓吹，专栏作家叶洁馨女士也这样附和。可惜，他们对这三个商（智商、情商、精神商）都没有详加说明。正巧，1999年夏天我在武汉同济医科大学给一群专业的心理辅导人员作培训，以“我所体会的精神商”作了一席谈话，现在整理出来，以就教于李、叶两位名人，并与广大的读者切磋。
1999年8月底，华中师大举办的心理培训班结业，张老师请我作专题讲话我，我曾用中国医学中的“精、气、神”三个概念，演绎了西方心理学所强调的“兽性、人性和神性”，博得了在座的学员们和老师的认同和肯定，而他们在同乐会中的热情表现，更令我感动，至今怀念不已。
2000年8月初，同济医科大学也举办心理培训班，在开班的今天，张老师又要求我讲话，我想提倡一下“三Q论”，作为大家研讨的参考。我之所谓的三Q，指的是IQ（智商）、EQ（情商）和SQ（精神商）。在这里，我对这三个Q先作一些简介，然后再谈谈每一个商（Q）同心理辅导的关系和作用。
一、智商的意义和应用
所谓“智商”是指智能的商数，是英文的Intelligence Quotient 的翻译，而IQ则是缩写。它在心理学上是显示个人智能的相对指标，也是个人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的比值。20世纪初期（1905）法国心理学家A.Binet 首先编制了一个智商测验表。30年之后，美国心理学家们又一再修编了这个测量表。它的计算公式如下：
智商=心理年龄（MA）/实际年龄（CA）×100
这个简单的智能测量表曾广泛地在美国军中及学校里试用过，直到20世纪50年代之后，美国心理学界才开始对智商的可靠性和准确性提出质疑。70年代以后，许多学校里的和社会上的心理辅导员开始拒绝使用智能测量表。他们认为，这个测量表不准确，而且是会对儿童们造成许多负面的影响；但是，也有一些比较温和的心理学家仍旧利用这个作为了解儿童智能的参考。
二、情商的意义和作用
所谓“情商”是指情绪的智商，是英文的直译Emotional Intelligence，其实也是一个误译，因为连英文原文把Quotient（商数）也去掉了！也许是集“非”成“是”吧，晚近的中译如张美惠翻译的和李悦麟翻译的两本新著都不约而同地将Emotional intelligence 译为“情商”，而将原文中的“智”字略而不译了。
究竟“情商”是什么呢？连1995年出版的中文《张氏心理学辞典》也找不到Emotional Intelligence 这个复合术语。1996年David Yoleman撰写了他的名著《Emotional Intelligence》。他在“前言”中有如下的说明：“本书的书名E .Q.(Emotional Intelligence)称为情绪智商。这个新名词涵盖了自制力、热忱、自我驱策力等。我们可以将这些能力教给下一代，帮助他们发挥与生俱来的潜能。”
在这里，我想作两个补充说明：其一，在教育心理学也有一个E.Q.，它指的是教育商数，或简之为“教商”（Educational Quotient ），指的是学生在教育成就上的商数。它的计算公式如下：
教商=教育年龄/实际年龄×100
这个E.Q.并非我们所讨论的情商。
其二，1999年有一本台湾新版的所谓《职场E.Q.》，是原作者David Ryback 先生当面赠送给我的。浏览一遍，我发现他应用了、也引用了人本心理学大师Carl Roges 的许多理论和实例。其中他运用了罗杰斯博士的两个基本点，即“同情心”（Sympathy）和“神入心”（Empathy）的地方很多。此外，他也提到了亚尔伯?艾里斯（Glbert Ellis）所提倡的“理与情疗法”。这些都是近年来有关情商在商场和情场上的应用。由于应用得不够普遍，而且效果也不甚显著，它的成效尚待观察。
三、精神商的意义和作用
所谓“精神商”（Spiritual Quotient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新发明，它的意义和作用都在初步建构阶段，我现在姑妄言之，也请大家姑妄听之。
1998年，我主编的《精神学研究》在台北出版了。我们之所以致力于精神学的研究，其目的正是中国哲学家张载所指出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对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们在这里所讲的“神”，或者“精神”，就是我在去年8月间所提到的人的三性，即“兽性、人性和神性”，也就是我们致力于整合全人心理学的总纲。如果用中国的传统医学讲，我们希望将人的身体能量（精），转化为人的心理能量（气），再转化为精神能量（神），以期达到庄子所说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至高至乐境界。
刚才，我向在座的各位粗枝大叶地简介了三Q，其目的是要大家了解，任何成功的心理辅导员不但要在技巧上下工夫，同时也要在理论上打基础。最后，我还要向各位介绍新近出版的三本专著以作为各位理论上和实践上的参考：（1）为进一步了解中国人的兽性、人性和神性，请读一读1997年出版的《矛盾的中国人》（朵生春著）；（2）为了解E.Q.的应用，请读一读1998年出版的《Working Wite E.Q.》(David Yoleman )；（3）为进一步了解“精、气、神”的合一问题，请读一读2000年出版的《Integral Psychology》(Ken willer)。我敢保证，在你读完了这三本书中英文专著之后，你对智商、情商和精神商就会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认识了。
四、我所体会的“精神商”
有人说，智商高的人会在考场里大显身手，而名列前茅；情商高的人能在商场和情场里大展拳脚，而大获成功；精神商高的人，可能同别人难以相处，同社会不能调和，因为他会曲高和寡，而孤芳自赏。我却说，精神商高的人不但会在考场里大显身手，也能在情场上在获成功，更能对别人、对社会、对国家，甚至对全世界作出贡献！
先以古代的精神商特高者为例：
其一，五四运动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受到了欧风美雨的影响，只重视物质文明而否定了传统的精神文明，因此他们大张旗鼓地要打倒孔家店，他们盲目地抛弃了“万世师表”的孔子，他们更高喊“将论语丢到茅厕里去！”其实，孔子是全世界最早提倡精神商的始祖。你且仔细品味一下他的七十自述：“吾年十五而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他晚年的精神商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最高境界！
其二，改革开放以来，有很大一部分人开始向钱看，连披着黄色袈裟的XX功的教祖和信徒们也是金钱挂帅了！他们追求的完全是物质享受，而忽视了自己的精神生活，他们既看不起悟道的人，也看不起沉默的捻花含笑的圣人，更看不起反抗和革命的圣人。而古代的印度大圣佛陀释加牟尼就是这样的精神商特高的典范，他不但是富人的榜样更是穷人的朋友。
其三，精神商特高的典范不一定要挨到七八十岁，如孔子和佛陀的年龄才能登峰造极。君不见，耶稣基督在世只活到而立之年，便已达到了精神商的特高境界。他的“山中圣训”和“临别赠言”垂两千年而不朽，若无特高的精神商，安能如此感人！？
再以当代的精神商特高者为例：
各位听了三位古代高人的高论之后，也许怪我向大家“卖弄”，给大家“丢书包”，甚至给各位传教布道吧。其实，这正是我自己数十年来读书、教书和写书的一些体会。在略提了古代的精神商高人对社会对国家、对世界的贡献之后，我还要再简述三位当代的高士及其精神商的特点，他们都是像你我一样的凡人！
其一，20世纪的30年代，中国的抗日战争持续了八年。当时有一位归化为中国籍的比利时传教士雷鸣远神父。他在华北率领了好几百人的救护团，以出生入死的精神，同共产党游击队合作，他打出了一个感人肺腑的口号：“真爱人，全牺牲，常喜乐。”他向追随他的兄弟们说：这个九字真言，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简单，之所以不简单，就因为“真”、“全”、“常”三个字。如果你也能身体力行，你就算进到精神商的高段了。
其二，20世纪60年代末期，越战方酣之际，有一位当代的美国作家和诗人，他生在法国，长在美国，而最后死在泰国的曼谷。他身为熙笃会的隐士，却深深地爱上了中国的道家老庄。1968年，他只身前来东方求道，却作了一次振人心弦的演讲，题目竟是“马克思主义与隐修生活”。那是1968年12月10日早晨的事，而下午他就死于非命了，那年他只有53岁。在我看来，他的一生就是“真爱人，全牺牲，常喜乐”的典范和实例。
其三，20世纪90年代是东西方真正交流的开始，也是两岸对话的开始。香港和澳门都先后回归了，而台湾也在走向回归之路。就在这个时代，一位深居简出的隐士南怀瑾先生在香港发起了一个“精神文化复兴”运动。他的二十几部书同时在两岸普遍地发行。南先生是个不出家的老和尚，他的志业是在重振中华的精神文明，他曾说：“不二门中有发僧，聪明绝顶是无能，此身不上如来座，收拾河山亦要人！”他又说：“道业名山非所期，茫茫世事费寻思，挑灯夜释函关传，掷笔翻疑作者痴。”读罢南先生的诗作之后，我也随韵奉和了两首。我给他说：“道在此心乃可期，世事无常莫苦思；老庄佛禅一胀传，兼容并包不为痴。”我又说：“浪迹天涯志无穷，灵山之会也是空；佛陀知先我知后，经此慈悲允执中。”乡贤曾国藩说：“凡特相无种，圣贤亦无种，只要人肯立志，都可以做得到的！”
五、结束语
拉拉杂杂地讲了一些自己对精神商的体会，我希望所讲的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和反思。我也注意到，自己所引用的范例都是男性的，而今天听讲的多半是太太小姐，为了补救自己的无心之失，我要吐露自己的一点“教外别传”。我回忆自己一生的感受，虽然身为男士，我却体会到：精神商既富有女儿的柔情，也富有太太的体贴，更富有母亲的慈祥。没有柔情的精神商是冷血的，没有体贴的精神商是乏味的，而没有慈祥的精神商是严酷的。
最后，我要引用一位既有柔情，又有体贴，更有慈祥的世纪女性的名言来作本讲的结论。大家知道，精神商早已登峰造极的德肋沙修女（Mother Thelesa ）在她逝世前给我们留下了一段有关精神商的名言，她说：“有人毫不为讲理，有人自我中心，不管怎样仍旧爱他们；你所做的好事，明天就被人遗忘，不管怎样，照做如故；把你最好的送给这个世界，别人不一定喜欢，管他喜欢不喜欢，送罢！”
朋友们，这就是我所体会的精神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