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移情中的恨----华中子和研讨会侧记
汤海鹏 2010-8-08
反移情中的恨,the hate of the counter—transferance,是温尼科特在1947年提出的一个概念,当时他用一篇论文专门的,详细的阐述了这个概念。相比于“足够好的母亲”、“过渡性客体”这些概念而言,“反移情中的恨”很少为人提到,至少国内是如此。但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尤其是在于临床中碰到了人格障碍的时刻,在此类病人的中后期治疗中,对这个概念的理解于临床治疗会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所以拿出来讲讲。心理学空间;|G.Y'B4r/@ q)s
6wTwu S k0如果从人本的角度来看,这个概念是显得如此的古怪,因为在那个角度,我们需要的是“无条件的积极接纳”我们的病人,又如何能够谈到去恨自己的病人呢!有人曾举过一个相对极端点的例子,如果一个人站在窗边想要跳楼,人本的治疗师显然会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显然我们不会这样做的,那样做的话,你就等着蹲监狱吧,我们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生活去冒险。另一个极端的状况就是我们对这个概念的直接理解,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要去恨自己的病人,下班了、吃饭了,还在想,“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攻击我,真是不识好歹。”当然也不会是如此。因为这里所提到的恨,是指我们在治疗的中后期自然流露出来的失误。心理学空间:puM6K"e)V#ng~3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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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三个方面去阐述我对这个概念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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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L6d.j-Z*{(E;L,?01、成熟m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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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能够去“恨”婴儿,是婴儿成熟的一个标致。这是一个现实界限的标石。我们知道在客体关系的理论中,虽然流派众多,但是都认为婴儿在最初时有一个全能的无限夸大的时期,这就是原始的自恋,一种幻觉,在成人,就是精神病性的幻想。随着婴儿的成长,这种原始的幻觉会被环境中带来的挫折所打破,婴儿继而放弃掉全能,进入到分裂与整合的过程中。那么终究有一刻妈妈的“恨”会出现,或许这并没有绝对的时间上的界限。在这里,“恨”这个字眼不如理解成“信任”更为合适。因为在这里温尼科特强调的是“信任”孩子的独立存活,不再有不恰当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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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M(a]3P+n0举两个具体的例子:心理学空间?WYn bz*L(}
其一是,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中国人很崇尚坐月子,我的一个同学本身是妇产科病房的护士长,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她无比无奈的说“平时都是我教育别人,要刷牙洗脸洗澡,现在我澡也不能洗,床也不能下,没办法,得听老人言。”她家的做法或许夸张了点,但这是确实存在的,在初期,孩子的降临带来了快乐,但同时也限制了母亲的自由,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能完全的说母亲在此刻只有爱心而全然没有厌烦之意呢。那么,平行的来看,在治疗的开始,我们的来访者有可能把你看成她的一部分,她觉得你和她是一体的,她想任意的指挥你,评论你的对错,把她的意志加于你之上,我们知道碰到显性的病理性自恋的人,治疗师会得到这种‘待遇’。在此时,治疗性连结产生的基础在于治疗师放下自己的自恋,去满足对方的自恋,但我们很清楚,这是技术性的,治疗师的内心很明白,他和来访者是不同的两个人。来自于治疗师内心的平衡可能是,“我知道这是暂时的,那只是治疗的一个过程,我会从以后的治疗的整体改变中获得成就感”但不论怎样,治疗师的自恋在那一刻是被伤害到了的,我们会通过自己的经验,理论和理解等等,来降低这个伤害的程度,但无法完全消失掉这一部分,当然,如果你以圣人自居,那是除外的,也可能治疗师启动了自己的防御,隔离或者受虐得一塌糊涂,那样或许也可以感觉很好。但不论怎样,‘恨意’必然在,在母亲的潜意识中,也在治疗师的潜意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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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是:在分离个体化的过程中,有一个儿童蹒跚学步的时刻,在这个时刻,孩子总会弄得比较的惊险,特别是在开始的时刻,摔跤是常有的事情,不过我们可以看到有的小孩子摔倒了,哭一下,然后爬起来继续的蹒跚挪步。但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都在身边的小孩子就痛苦了,当他摔倒的时候,有六个人在旁边,总有一个人要去扶的,于是他可能很大了还是一摔倒就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等着人去扶他。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来自于时刻陪伴在旁边的母亲,如果母亲是焦虑的,总是担心孩子不能自己完成,不能承受孩子哭带来的伤心,没有那丝‘恨意’,母亲会无数次的用行为去抵消自己内心中对于丧失的焦虑,那么孩子总也自己走不了路,总也离不开,孩子一直和母亲捆绑在一起,内心中,或者现实和内心中。即使母亲离世了,孩子也会去找到一个替代者,最有可能是找到一个无比能干的老婆,自己可以继续做小孩。那么平行的,在治疗中的那一部分就是,这样的治疗师是无法信任自己的来访者的,他或许过多的制造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来访者持续退行,但现实功能持久的不能建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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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x5mp5fD(W#`02、整合,无恨无爱心理学空间7T3l6g _6fD
x B fg(ix0整合意味着我们对于情感的感受是一种爱恨交织的状态,而不是单纯的爱或者恨,我们知道在前矛盾情感的状态,在情感的感受中只有爱或者只有恨,这两种感受无法整合起来,在于边缘人格障碍的来访者这是一个显著的特点。温妮科特十分强调在孩子的情感发展的时期中,母亲表达出对孩子的‘恨’,这样会促使孩子现实功能更好的建立,换个角度来说,孩子感受到了界限,感受到了来自于母亲的‘恨’,他才能更加真实的感到妈妈是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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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的,在治疗关系中,治疗师只有表达出了对于来访者的‘恨’,才能促成来访者现实功能的增强,才能更好的让来访者相信治疗师是在更加广阔的层面爱自己,来访者才能更加踏实的体会到爱。心理学空间^Bk\#sKQ&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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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治疗师的态度,自然的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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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并不是主张治疗师要去表达自己的愤怒,特别是在治疗的初期,这几乎是个禁忌。因为在那个时刻,你无法容纳这一部分,治疗的关系可能无法建立下去。但我始终强调,这种关系的建立不是靠治疗师的忍受,而是理解,或者说是共情。忍受是不能达到效果的,你或许会在无意识中表达你的愤怒。比如你去主动降费,或者你忘记了时间,等等。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刚开始从业的时候,你遇到一个蛮不讲理的来访者,你很气愤,你直接表达说,我拒绝给你治疗,你要另寻他人,当然如果你能够忍住情绪,回头和你的督导讨论一下,当然是很好,但是我个人认为在从业的初期,总是要感受一下的,看看你的愤怒表达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当然一般情况下是来访者不再过来。这算是一个体会。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在治疗的中后期,你可以有一个同等的表达,这就是上面提到的真实,你和对方有一个同等的情绪状态的表达,会让这种关系显得更加的真实,你的来访者会更加相信你是真实的,是真的关怀他的。这确实是需要掌握火候,这无疑是治疗中的关键时刻。相应的,治疗师通常的处理方式显然是在内心中消化这种来自对方的攻击,平行的来看,如果是妈妈对待自己的孩子,你是爱他的,所以宽容的程度会高些,另外就是你心里很清楚,他就是个小孩子,造不了什么大乱子,不必惊慌。所以治疗师要知道你的来访者处在退行的状态下,并不是真对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心理学空间G z`k FN"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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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一下,就是我们对待我们的来访者不仅要心中有爱,还要能够信任他们,我们的来访者才能真正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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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1:
F+|`!t ?/J)uMVI0温尼科特列举的正常母亲恨婴儿的17条原因:
(K6@:L0X8n3{(A6s5k01、婴儿不是她自己心中设想的那样。心理学空间-fQ)`/d7U`n;o5Zb
2、婴儿不是童年的游戏,不是父亲的孩子,不是兄弟的孩子,等等。心理学空间O!^;L,JJ4|P@Q+V
3、婴儿不是被神奇地制造出来的。心理学空间 xcSZ3\4_
4、婴儿妨碍了她的私人生活,对那些占据或吸引其思想的事物形成了挑战。心理学空间X]/NI/w-Th
5、母亲或多或少地感到,她自己的母亲需要一个婴儿,因此生个孩子是为了安抚她的母亲。
%t4C4DQiZKE06、婴儿伤害了她的奶头,即使吸奶时也在伤害。这最初是一种咀嚼行为。心理学空间*B!M"cF-Dpkrs
7、他是无情的,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下等人,一个不领取报酬的仆人,一个奴隶。
2O/~"f `(x,@&W.X08、从一开始她就只好爱他、爱他的排泄物以及爱他所有的东西,直到他开始怀疑自己。心理学空间S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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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总是设法伤害她,周期性的咬她,都是在爱中。
Q E c?&D Sp{v010、他表现出对她的幻想破灭。
Yd$JZ+v{011、他的兴奋的爱是碗橱的爱,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就把她像橘子皮一样扔掉。心理学空间~D8s b.j'J%J
12、婴儿起先一定是支配性的,他被保护免于偶然事件,生活必须以他的速度展现,所有这些需要母亲连续的、逐条的研究。比如,当她抱着他时必须不能焦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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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ggEr013、最初他一点也不知道她所做的,或者她为他所作的牺牲,特别是他不能体谅他的恨。心理学空间Q.u1z|c2h4G!Ak*l
14、他怀疑她,拒绝她的好食物,使她怀疑她自己,却和他的阿姨吃的很好。
rF"X1s5B gM015、度过了一个糟糕的上午,她和他一起出去,他向一个陌生人微笑,陌生人说:“他难道不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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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Y016、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抛弃或疏忽了他,她知道他将永远报复她。心理学空间#|eo+{6f-H"aQ
17、他使她兴奋,但也使她感到挫败——她不能吃了他,也不能与他有性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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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m(g\m0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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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3QC-h4|pP3k5AM0Hate in the counter-transferance
OD8R*\EbBh?uTu0In this paper I wish to examine one aspect of the whole subject of ambivalency, namely, hate in the counter-transference. I believe that the task of the analyst (call him a research analyst) who undertakes the analysis of a psychotic is seriously weighted by this phenomenon, and that analysis of psychotics becomes impossible unless the analyst's own hate is extremely well sorted-out and conscious. This is tantamount to saying that an analyst needs to be himself analysed, but it also asserts that the analysis of a psychotic is irksome as compared with that of a neurotic, and inherently 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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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y6\0Apart from psycho-analytic treatment, the management of a psychotic is bound to be irksome. From time to time23 I have made acutely critical remarks about the modern trends in psychiatry, with the too easy electric shocks and the too drastic leucotomies. Because of these criticisms that I have expressed I would like to be foremost in recognition of the extreme difficulty inherent in the task of the psychiatrist, and of the mental nurse in particular. Insane patients must always be a heavy emotional burden on those who care for them. One can forgive those who do this work if they do awful things. This does not mean, however, that we have to accept whatever is done by psychiatrists and neuro-surgeons as sound according to principles of science.心理学空间7d)Q&c1?.K)Z5M
Therefore although what follows is about psycho-analysis, it really has value to the psychiatrist, even to one whose work does not in any way take him into the analytic type of relationship to patients.心理学空间%g\JbijuY
To help the general psychiatrist the psycho-analyst must not only study for him the primitive stages of the emotional development of the ill individual, but also must study the nature of the emotional burden which the psychiatrist bears in doing his work. What we as analysts call the counter-transference needs to be understood by the psychiatrist too. However much he loves his patients he cannot avoid hating them, and fearing them, and the better he knows this the less will hate and fear be the motive determining what he does to his pati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