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体关系模式
第四章 威廉.费尔邦(W.R.D.Fairbairn):一个“纯粹的”导论:
R.D.费尔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于炮兵队服务退役之后,在1926年完成其医学及精神专科训练。他大部分的专业生涯都是在苏格兰的爱丁堡渡过,在那里虽然专业领域上比较孤立但多少因其积极介入不列颠精神分析学会而获得平衡。梅兰尼·克莱茵的理念深深触动了他,即使他自己的理念是相当独立且大胆创新,,这是根据他和类分裂型病患所做治疗以及自1930年代末期到1950年代初期其著作中所表达出来的。
人格模式非常不一样的模式。梅兰尼·克莱茵对关于内在客体有其创新,但仍保留弗氏对本能驱力及生物学的强调,这是费氏所极力反对的。他宣称他所发展的是一种天才的人格心理模式,是对弗氏所开始工作的重新修正及完成(cf. Guntrip,1971)。之后的作者从费尔邦的独特客体关系模式中后退,诸如艾迪·贾克森及欧托·康伯格等作者即试图重建客体关系与古典本能模式之间的联机。
在所有写作关于客体关系理论的人当中,费尔邦所创发的一种客体关系模式是最“纯粹的”——也就是说,不含生物学上的强调及纯粹是心理学上的——这是一个和弗洛依德动机与本章主要在强调费尔邦和弗洛依德有何不同并检视下列:关键用语和概念、人格结构、发展阶段、病理和内化客体、费氏对分析治疗的应用、个案研突以及对费氏页献的有关评值和批判。
二、关键概念:
动机与客体本性
费尔邦认为人类对于和他人建立关系具有一基本的驱力。力比多是客体寻求性及高度导向性的,而其客体(对象)一直都会是一个人。他以一位病人用哭喊方式抗议做例子说明,病人说:“你总是在说我想要这个或那个欲望要得到满足;但我真正所想要的是一个父亲”(Fairbairn,1946/1954b,p.137)。费尔邦因而了解到动机其实是自我为获得和客体建立一关系所做的努力,而不仅只是寻求满足而已。因为依古典理论驱力所寻求的是降低张力,力比多则寻求愉悦,客体所扮演的角色只是达到终点的一手段,只要张力得以降低或满足得以获得,任何一个东西或任何人都可以是某一驱力的客体。但费尔邦反对驱力除了以满足为其导向外无其它导向这样的观念。
结构
费尔邦开始其关于自我内在结构的讨论是藉由观察一位必须处理其艰困生活情境的小孩之经验而来。就说这位小孩其双亲之一是令人挫败或具虐待性的。要改变或改善环境中某一糟透的问题,该孩童所具有的唯一力量是改变他或她自己。该孩童试图控制它世界中的这一烦恼客体是藉由心理上把该客体分裂成好的及坏的面向,然后予以纳入或内化该坏的面向。如此所能达成的是让环境或客体是好的而孩童自己是坏的。被殴打或虐待的孩童他们在看待那虐待他们的父母是好的而他们则是坏的且活该被殴打。
情感上对自我而言是重要的,客体乃必须有一点点自我是依附在上面的。费尔邦所讨论的客体是内在客体。内在客体是结构,而作为结构,它们必须是动力性的;也就是说,在心灵里它是能够以独立的代理机构来行动的(Fairbairn,1944/1954a,p.132;Ogden,1983,pp.213,230)。因之,费尔邦看待客体不是内在人物或心理再现,而且还是有能力进行心理活动的代理机构。受虐孩童可能会黏附在他们的虐待者身上同时自恨,而在之后的生命中会涉入类似的关系里使他们再度成为受害者。
被纳进到心灵里面来的客体成了动力性结构。由于自我基本上是和客体结合在一起,自我和客体是不可分离的。为了在费尔邦的心理学所检视的是自我各部分和各种不同的内化客体之内在关系以及这些内在关系在个体和外在客体——也就是所谓的人们——建立关系,他们自己所积极发挥功能及外显自身时所出现的态度方式。和内在客间关系的一个简单的例子如一位喜欢吸吮拇指者,她利用该拇指来替代一位失去的或不满足的客体关系,或一位手淫者由于和外在世界有一不满足或不存在的关系,转而把目标对向一个内化或幻想的客体。
费尔邦改变了驱力能量的本性及其定位而不同于弗洛依德的诠释。费氏把力比多定位在自我中,所创造的自我有它自身的能量而不是从不同的心理结构中衍生能量过来,或是弗氏模式所教导的本我那边来。把力比多定位在自我中并视它为迈向关系的一驱力,消减掉本我,修正了超我的概念,当然也就更根本上改变了自我。自我乃成为一动力结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心理结构,它积极主动地把某些事做在某人或某件事情身上。
“内在心理处境”(“Endopsychic Situation”)
费尔邦所看重的是自我的关系,不是自我和冲动间的挣扎。自我寻求和真实的、外在的人们建立关系。如果这些关系是令人满足的,自我就仍维持整体性。然而,不满足的关系却可造成某些重要事情发生:内在客体其人格里的妥为整理以调整因应(compensate for)坏的外在客体。这些内在的、主动积极的客体其成立乃导致自我的统一性因为自我各不同部分现在和各不同内在客体建立起关系以致断裂掉。任何时候当客体分裂时,自我跟着分裂而和客体的各不同部分建立关联性。简而言之,自我和客体间令人挫败的关系成为内在的,而这些内在客体成了心灵中主动积极的结构。它就好像现在有着一大堆不同形态的自我在彼此间开始争战。“心理内在情境”指的是自我的这些结构在和那些已经变成结构的内化客体建立起关联(Fairbairn,1944/1954a,p.112)。
婚姻中。这些令人困扰的内在客体中有某些乃外在化于该关系中。在情绪的层面上,先生有时候可能感觉到他不是他本人而是某个其它人或某人的一部分,通常是一位过去的客体关系人物。他的太太可能在情绪上代表某双亲之一,而在婚姻中,他可能感觉到像是一位小男孩,而不是一位有在工作或和朋友一起的寻常大人。他太太对他而言同时是一位恨得牙痒又内心相当渴望的母亲。当太太试着想要靠近先生而他却一手推开因为他的反应只是在针对她的部分客体面向,即她所未曾觉察到的气恨那一面向,此时太太可能感受到非常困惑(Dicks,1963)。
这些内在结构在彼此冲突结果可显示在譬如一出问题的和弗洛依德间的差异
费尔邦的理论来自他所看到认为是驱力模式的不足处。他和弗洛依德间的基本差异是在动机的本质上。对费氏而言,动机不再来自自我为处理身体的冲动而是来自自我为力求和一客体建立关系所致。这一基本差异影响及于费氏心理学的所有其它领域——即他如何看待驱力、客体的本质以及冲突的本质等。
费氏心理学源自他拒斥弗氏所强调驱力为基本的人类动机之说。根据弗氏时代的科学,费氏批判了弗氏的假设,即心理能量是和心理结构迥然不同。赫曼·冯·汉候兹(Hermann von Helmholtz),他主宰了后期维多利亚时代的科学,他宣称宇宙包含一群无活性、不可变且无法分割粒子的集合体,而其运动是由和这些粒子分离的能量其固定特质所授予。弗洛依德把能量和结构分离开来导致一个模式,即假设性的冲动与本能他认为是影响被动性人格结构的事物。费尔邦(1946/1954b,p.150)嘲弄这样的理念,他说那简直就好像冲动是对一个受惊讶的甚至可能痛苦的自我在其遍体鳞伤之余再来上致命一脚。弗氏把能量和结构分离的一项后果是力比多本质上是无方向性的,只关照寻求愉悦及去除本身的张力。
费尔邦指出弗氏冲动模式中关系重大的限制,他(1944/1954a,p.84)注意到当一位治疗师可能在协助一位病人学习他或她的冲动是什么时,弗氏模式则并不建议该对这些冲动做些什么或该如何处理这些冲动。例如:虽然可以使某位病人觉察到那冲动的张力是某些不被接受的行为,仍不清楚病人该做些什么来处理掉这些冲动。
费尔邦在拒斥弗氏有关动机的理念,即驱力的生物学,之后他发展出他所相信是真正的心理学模式以完成弗氏所已开始的东西。他那一套是客体关系的心理学,焦点集中在藉由心理再现而摄入的客体以及藉自我不同的各部分和其相互关联。他研究自我的这些内在关系:即它们如何在关系中被内化以及它们是如何彼此间进入冲突。
弗洛依德是从一群不同于费尔邦的病人中采取他概念上的起始点。弗氏早期和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病人像安娜·欧的治疗工作中,使得他创发了一个概念模式,强调冲动的角色以及它和自我之间的冲突。古典精神分析将精神官能症理解为本我与自我结构间的冲突。弗洛依德一开始相信愉悦的追求塑造了一个个体的动作与行为。费尔邦的治疗对象则是分裂型性的人格违常,他们的问题在发展上是较早出现的,且比起冲动的本质来讲是较属于关系方面的。藉由改变动机的本质,费氏改变了心理结构与心理冲突的本质。基本的结构是一个充满能量的、动力性的自我;冲突并非自我与本我冲动之间,而是自我的各不同部分在和自我的内在客体之间相关联时产生的。
人格结构
虽然费尔邦的写作好似他只是要修正弗洛依德自我的概念,他真正的却是从根本上重新改换自我的概念。他视自我为原初的心理自体,自我是统一性及整合性的,带着它本身的力比多能量(Greenberg & Mitchell,1983,p.163)。自我分裂成三个各别分开的面向,每一面向和客体的不同面向建立关系。费尔邦称之为自我的动力多发次结构来作为内在心理处境(1944/1954a,p.112)。
婴儿的正常心理处境迫使内在结构的发展,而挫败扮演着建立这些内在结构的一基本角色。对婴儿而言是不可能继续处在完美的、毫无挫败的安全感状态下。生命的不完美状况困扰着婴儿力比多上和母亲的关系,驱使婴儿透过各种不同防卫机制去响应而建立起内在结构。挫败的程度随各别个案而不同,但挫败的经验唤使婴儿针对其力比多客体、母亲及她滋养性的乳房产生攻击性。
从情绪的观点来看,孩童对挫败的体验像是爱的缺乏或甚至是被母亲所拒斥。因为这样,对孩童而言要表达对母亲的恨是危险的;那只会让母亲更拒斥孩童。但孩童也不能表达对她的需求,因为这会造成继续其对母亲爱与需求的屈辱和轻视。婴儿对挫败的响应是攻击及把有问题的客体摄入或内化。对一位客观的观察者而言,攻击使婴儿对客体感觉到矛盾或分裂,而从婴儿主观的观点来看,变得感到矛盾的是母亲;也就是说,该客体既是好的又是坏的,让人满足又不能让人满足。一个不成熟的人格无法承受一个好的客体同时又是坏的,所以婴儿以许多的步骤试图来减缓那难以承受的情境,如此乃形成内在结构。
正常的情况下,孩童可能的话都会拒斥外在世界中那让人挫败的、坏的客体。但并不会有机会这么做。不管它多么地想拒斥坏客体(诸如会惩罚或虐待、争吵或打架的坏父母),孩童是无法远离开他们的。它需要父母而且依赖他们;他们对他有有掌控大权。因此,为了要能控制他们,孩童必须内化他们。这是避开他们的唯一办法,即把他们摄入自身之内。一旦内化完成,这些客体在孩童的内在世界中乃能继续保有掌控大权。孩童感觉似乎被他们所占有好似被恶魔精灵所占有般(Fairbairn,1943/1954c,p.67)。
孩童试图防卫自己以对抗或潜抑这些坏的感受、坏的经验以及坏的客体(Fairbairn,1944/1954a,p.89)。实际的潜抑不是关于冲动而是针对内在坏客体而言,这些是部分客体,还有那些和前述这些部分客体有关的自我之各部分。这些内在坏客体以及和它们有关的自我之各部分都是内在心理结构,但不是属于“中心自我”(“central ego”)的自我结构。中心自我是和外在世界的真实人们相互关联。
下列显示婴儿的内在心理结构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第一,,婴儿把母亲分裂或心智上分离开成为两个部分客体。只要她满足婴儿,她就是好的;只要她没有满足到婴儿,那么她就是坏的客体。因为婴儿无能改变外在现实的情境,婴儿乃试图去改变内在现实事物,这是婴儿有任何资源的唯一领域。
创伤因素转到他或她自身的内在实体,在那里处境似乎比较可在婴儿的控制之下。这意味婴儿把母亲内化为一坏客体。(费尔邦坚信被内化的只会是坏客体或令人不满足客体,因为没有理由内化一个可供婴儿在外在实体中使用的好客体。相反地,梅兰尼·克莱茵则认为同时可有好客体及坏客体的内化)。然而,问题并无法那么容易靠内化过程即加以解决,因为令人不满足客体仍继续是令人不满足的。换言之,除了问题或令人困扰的客体其定位外,没有什么真的有改变。
然后婴儿试着把处境中的这个内在的、令人不满足的客体有两个面向。它会挫败、诱惑及勾引。事实上,它的“坏”真正是包括在勾引与挫败两者的结合上;婴儿并未失去对该客体的需求。甚至在内化之后,这两种勾引与挫败的特质仍继续不停。因此,婴儿借着导它进入自己心灵中而试着要控制这个令人不满足客体时,它使自己肩负着一客体在挫败它的同时继续去激发婴儿的需求。婴儿对这个内在坏客体的解决办法类似于试着去解决那个分裂成好与坏客体的原始外在母性客体(original external maternal object)时所用的方法。现在婴儿把内在坏客体分裂成一个令人兴奋(或需要)的客体及一个令人挫败(或拒斥)的客体。
认同或和其建立关联性的。
然后婴儿借着攻击性潜抑作用同时潜抑这些客体。和这些内在客体相关联的是分裂的、潜抑的自我部分,称之为力比多自我以及攻击性自我,也叫做内在破坏者(internal saboteur)。力比多自我是自我的需要面向,被吸引向令人兴奋的客体去;而内在破坏者则是自我的部分,是和拒斥性客体意识和潜意识要素。中心自我强力地把各辅助性自我(subsidiary egos)分割开来,为了防卫上的理由而将它们潜抑。两个辅助性自我即是力比多自我与内在破坏者。力比多自我是自体感觉到需要以及被攻击或迫害的部分。内在破坏者(反力比多或攻击性自我)其功能类似于超我,是积极进取且带攻击性的,特别是对着自体(力比多自我)的需要性部分。这些辅助性自我的每一面向都和客体的某一内化面向相互关联。所以那激发起需要性的内在的、令人兴奋的客体即是力比多自我;而拒斥性客体则是和内在破坏者相关联,它是和拒斥性客体认同并合并一起,以惩罚的方式来攻击力比多自我。
自我结构分裂成三个各别分开的面向,每一个都和客体的不同面向相关联。中心自我,或“我”,和环境相关联,它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