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妻子当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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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斯 著,黄文涛 译
中信出版社2010-6

26.00

六十岁才开始使用的双手(1)

玛德琳于1980年住进了纽约附近的圣班尼迪克医院。她当时六十岁,双目先天性失明,大脑瘫痪。她一生都待在家里由家人照料。她还患有手足徐动症,双手不自觉地痉挛。看到病历上写的有关她的状况,我原以为她不仅反应迟钝而且大脑退化。但她根本不是这样,恰恰相反,她讲话流畅,而且口才颇佳(很幸运,她说话基本不受痉挛的影响),处处表现出饱满的精神状态,既聪明又有修养。

“您读了很多的书吧?”我说,“您在家肯定经常使用点字法。”

“不,我没有。”她说,“我看过的书不是有声读物,就是别人念给我听的。我不会使用点字法,一个单词都不会。我的手什么都做不了,它们基本上不听使唤。”

她举起那双令人哭笑不得的手说:“两团没有用的东西,我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我大吃一惊。通常情况下大脑性麻痹症不会影响到双手,至少双手不会完全失去作用—它们可能会抽搐、虚弱或者变形,但是多少还有点用处(不会像腿那样完全瘫痪,该病被称作李特尔氏病或者大脑痉挛性双瘫)。

玛德琳小姐的手患有徐动症,会轻轻地痉挛,但当我快速诊断后,发现她的手感觉能力完好无损:她能够马上分辨出轻触、疼痛、温度以及手指的非主动性动作。像这类基本的感觉功能并未受损,但是认知功能丧失殆尽。我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放在她手里,其中包括我的一只手,但是她什么都分辨不出来。她没有识别的功能,也从不伸手去触摸某样物品。她的手不会主动地“整合”运动,它们只是两块面团,毫无生气而且无法发挥作用。

这一点太奇怪了。应该怎么解释呢?整体感觉并没有缺失,看起来有潜力成为一双正常的手,但情况并非如此。她的双手什么都做不了,会不会因为她从没使用过它们呢?有没有可能,玛德琳在出生之后就被“保护”、“束缚”起来,而不是像一般的婴儿那样,出生几个月就开始练习使用双手?会不会一直有人跟随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为她办妥,导致了她的双手根本没有锻炼出任何能力?也许事情果真如此。看似很牵强,但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解释了。现在,她还可不可以在六十岁的时候掌握本该在出生时就学到的本领呢?

两手就像两块面团

这样的事有先例吗?是否曾有文献记载?我不得而知。不过我想到类似的病例,在里昂特夫和扎波罗热的著作《修复手部功能》中曾有描述,只是病源完全不同:大约两百名士兵受了重伤,手术后,患上了手部“失能症”,他们对受伤的手感到“陌生”,认为它“死了”、“残废了”、“僵硬了”,但是基本的神经和感觉器官完好无损。作者还提到,通过直觉或感知来使用手的“知觉系统”,可能会在受伤或手术之后与身体“分离”,短则几个星期长则几个月,手都无法使用。玛德琳的病况虽然和他们的相同,都是感觉“废了”、“死了”、“截断了”,但是玛德琳的病却持续了一生。她不仅需要恢复,而且需要第一次开发那双手,去学会使用它们、拥有它们。这不仅仅是恢复已经分离的“知觉系统”,更要建立一个从未有过的体系。她能做到吗?

里昂特夫和扎波罗热提到,士兵受伤之前拥有完好的双手,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重创之后回忆起曾经“忘记”、“分离”、“钝化”的能力。相比之下,玛德琳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因为她从未使用过手,也感觉不到手和胳膊的存在。她从没有自己吃过饭,从来都是让别人喂着吃。六十年来,她都过着“没有手”的日子。 

六十岁才开始使用的双手(2)

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挑战:一个双手感觉能力完好的人,却无力整合这些感觉,从而认识世界、认识自我。凭着她那两只“没有用的”手,她无法表达“我认为、我知道、我想、我要做”之类的意愿。不过我们总得想办法,让她尽量使用她的手,让它们活起来。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努力达到整合的目的,如罗伊·坎贝尔说过的:“整合产生于行动中。”

玛德琳对此非常同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又很担忧、绝望。“我怎么能够用双手做事呢?”她问,“它们就是两块面团。”

歌德说:“万事始于行动。”当我们面临道德考验和生存困境的时候,这话可能没错;但是人的动作和认知却不是源自于此。不过这句话可以这样理解:第一个步伐(或第一个单词,就像海伦·凯勒说出“水滴”一样)、第一个动作、第一次感觉、第一次冲动—总的来说,都是出人意料的,以前从未出现过、从未体验过的。“万事始于行动”,不是具体的动作,也不是本能的反应,仅仅是一种冲动。冲动比动作和本能更加明显,更加神秘。我们不能和玛德琳说“去做吧!”但我们期望她能够“冲动”一下,我们可以期盼,可以引诱,可以激起她的“冲动”。

我想起了找奶吃的婴儿,或许玛德琳与婴儿之间有某种相似性。“给玛德琳留下食物,装做偶然,把食物放得稍远一点儿。”我私下里告诉护士,“不要饿着她,也不要戏弄她,但要把食物装起来,不要像以前那样体贴地喂她。”有一天,预料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由于急切、烦躁,她不再安静耐心地等着喂饭,而是伸出胳膊摸索着,找到一个多纳圈,把它放进嘴里。六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手,第一次做手上的动作,这标志了她的新生,标志着她成为一个“有行动的个体”(谢林顿的术语,指人要通过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也标志着她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双手,标志着她作为一个“有感觉的个体”,获得了新的生命。海伦·凯勒第一次认识、第一次说出的事物是水,玛德琳第一次感觉和认识的是多纳圈。

做出第一个动作,获得第一次体验之后,她的进步就更加神速了。就像伸手去探索、发现多纳圈一样,现在,她带着新的渴望,伸手去探索和触摸整个世界。先从吃的开始,从食物到器皿,再到工具,每天都触摸和探索不同的东西。她的“认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靠着迂回曲折的方式,半猜半想得到的。自从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而且“没有手”,所以她脑袋里缺少最简单的想象。要不是她聪明过人又见多识广,能够通过和他人对话来交流和传达信息,估计玛德琳现在还会像婴儿那样无助。

多纳圈就是一个圆的面包,中间有一个洞;叉子就是一个扁平细长的东西,上面有很多锋利的尖叉。这些初步分析为直观感受敞开了大门,由此她能够很快认识事物的特征和样貌,从而识别各种东西,就好像能够立即认出亲密的老朋友那样。一旦有了整体的感觉就能够认出东西,这让她的生活充满乐趣,她感到自己发现了一个神奇而富有魅力的世界。

盲人雕塑家

即使是最普通的东西都能让她兴奋,而这种兴奋又刺激了她复制这些东西的欲望。她托人找来黏土,开始塑造模型:她雕塑的第一个模型是一个鞋拔。即使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它也充满幽默感,有一种特别的力量,线条流畅,富有质感,雕刻朴实,让人想起亨利·摩尔①早期的作品。 

六十岁才开始使用的双手(3)

过了一段日子,大约在她认识第一件东西之后的一个月,她的注意力和兴趣就从实物转移到人体上来。实物能够被天才美化,但它带来的兴趣和可表达性毕竟有限。现在,她需要探索人的脸庞和身体,以及它们的静止与运动。被玛德琳“感受”是一种很不寻常的经历。她的手,不久前还毫无生机、软若面团,如今似乎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活力和敏锐的感觉。她不仅比任何人都要认真仔细地去抚摸,去观察,还像一位天生(新生)的艺术家般,带着品味与静静欣赏的味道,充满了想象与美的感受。那种触摸,让人觉得不单是个瞎眼妇人的摸索,且是一位盲人艺术家的探索;那是一颗有思想、有创意的心灵,正对这个世界所存的感官与精神领域开启。那些探触是那样急切地想重新表达、重新呈现外在的事实。

她开始雕塑头部和身体,不到一年就成了圣班尼迪克的盲人雕塑家,在当地小有名气。她的雕塑尺寸通常是实际大小的一半或者四分之三,构造简单,但特征明显,具有相当强的表现力。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抑或是对我们大家,这都是一件激动人心而又离奇的事情。谁会想到,有人生下来就拥有基本的感知能力,但是一直没有使用,直到六十岁才真正得到它?通过它,人们看到种种美好的可能,即人可以活到老学到老,残疾人也不例外。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先天失明、活动不便、离群索居,一辈子受到过度保护的女人竟然潜藏着如此惊人的艺术天赋(别人没有料到,她自己更没有料到);而且在蛰伏了六十多年后,能够被奇迹般地发掘出来,创作出如此美丽的作品?

后记

玛德琳的病症不是独一无二的。不到一年,我就遇上了另一个这样的病人西蒙,他也患有大脑性麻痹和严重的视力损伤。西蒙先生的手有正常的力量和感觉,但是他很少使用自己的双手,无论是处理事情、研究东西还是认识事物,他都显得非常笨拙。我们受到玛德琳的启发,怀疑他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发展性失认症”,所以尝试着用同样的方法为他治疗。我们很快发现,玛德琳能够做到的事情西蒙也能做到。不到一年,他的手在各方面都变得非常灵巧了。他还对简单的木工手艺很感兴趣。很多木块和夹板通过他的刨削和组装,就能成为简单的玩具。和玛德琳不一样,他不是天生的艺术家,没有雕刻塑像的冲动;但和她相似的是,西蒙将近半个世纪都没怎么用过手,如今,每件用手做的事情都让他乐在其中。

和充满热情、天生睿智的玛德琳一样,西蒙虽然有点儿反应迟钝,但总是和蔼可亲。如果说玛德琳是海伦·凯勒式的人物,但海伦这样的人,百万人里面才能找到一个,但头脑简单的西蒙并非如此。不过基本的能力,比如制作手工艺品,两个人都很出色。通过这样的例子,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智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唯一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多使用手。

像这类发展性失认症的病例比较少见,但是后天失认症的情况随处可见,两者同时说明能力来源于“使用”这一基本要素。我常常看到一些病人,他们因为糖尿病患上严重的“手套和袜子”式(感觉自己的手和脚像手套和袜子)的神经病。如果神经病极度恶化,病人的手脚会没有任何的痛感,现实感完全丧失。某位病人曾经提到过,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箱子,手和脚全都没有了。有的时候他们感觉自己的胳膊和腿都被砍掉,然后有一块块面团或泥巴样的东西黏在身体上。这种现实感丧失的事情(如果出现的话)绝大多数是突然发生的,病情的恢复(如果发生的话)也会很突然。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一个临界点,这一点很重要。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用点儿“诡计”让他们就范。这样去做的话,病人有可能突然恢复手足原有的感觉和能力,感到手和脚是自己的,而且能够再次操纵它们。其必要条件是,基本的生理机能要完好无损。如果是全身的病变,或者神经末梢全部坏死,恢复就不太可能了。

对于病情严重、神经末梢几乎全部病变的患者来说,要慎重使用这种方法,治疗前要严格区分患者是局部没有感觉还是全身功能缺失。如果过度使用,会使作用有限的神经感到疲劳,从而再次陷入感觉缺失。

要进一步说明的是,这种主观感觉有严格的客观依据:我们发现手脚局部的肌肉完全测不到电位的变化,从感觉器官的角度来说,这种情况会导致感觉皮层接收不到任何信息。只要手脚能够重新被不断地使用,生理学上的状况才会发生显著的变化。

相关例子请参阅本书第三章。

神秘的幻影(1)

神经病学家使用“幻影”这一词,是指身体的一部分,通常是某个肢体,在切除后的数月或数年后仍然存在于记忆与印象当中。这类情况很早以前就有人研究过。“二战”期间及战后的日子里,美国伟大的神经病学家塞拉斯·威尔·米切尔对幻影作了详细的研究与描述。

威尔描述了各种各样的幻影:有些幻影很奇怪,像魂魄那样不真实,他把这些称之为“感觉幻影”;有些咄咄逼人,带有危险性,活生生的,如真实存在;有些一直在疼痛,大部分根本不痛;有些很逼真,就像是断肢的复制品;还有些幻影会按比例缩小,或者扭曲得不成样子……除此之外,还有反面幻影或失落幻影。他还清晰地指出,这种身体上的“影像失控”(该词五十年后由亨利·黑德引入)主要源于中枢神经系统(感觉皮层受到刺激或被破坏,特别是顶叶部位)或周围神经系统(神经受到撞击、受损、刺激过度或者信息传导不畅,神经瘤、脊髓神经感觉支或感觉束受到干扰)。我个人一直对周围神经系统引发症很感兴趣。

先引用几段非常简短、趣味十足的短文,转载自《英国医学杂志》中的临床病例。

手指幻影

一个水手在一次事故中切掉了右手的食指。四十年后他突然被那个新长出的虚幻的手指困扰。只要把手指移动到脸上,比如吃东西或者抠鼻子,他就害怕这个幻影会把眼珠戳出来(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这种感觉难以抗拒)。之后他患上了严重的糖尿病,失去了所有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幻影手指”随之消失了。

众所周知,中枢神经系统疾病(比如中风)能够“治愈”幻影,那么周围神经系统病变有多大机会获得同样的效果呢?

消失的肢体幻影

所有的截肢病人和相关工作人员都知道,如果安上一个假肢,就必须有一个肢体幻影。迈克尔·克雷默医生写道:“它(肢体幻影)对截肢病人的价值是非常巨大的。我确信,装了假腿的残疾人没有一个可以正常走路,除非他把这种身体的影像(即幻影)也装进假腿里面。”

所以,幻影的消失会带来灾难性后果,而找回幻影并让它再次活跃起来就成了当务之急,大家想尽一切办法让幻影起作用。威尔医生描述了在臂丛神经感应电疗法之下,手掌幻影是如何突然复活的。而那只手已经失去二十五年了。有这样一个病人,他叙述了自己早上是如何“唤醒”幻影的。他首先把大腿向内弯曲,然后用力拍打—就像在打孩子的屁股—这样重复好几次,当拍打到第五次或第六次时,幻影突然活了。只有这时他才能装上假肢走路。也许有人会想,断肢病人还会使用哪些奇特的办法呢?

位置幻影

一个名叫查理的病人走路不稳,经常眩晕跌倒。人们怀疑他有检查不出来的内耳功能障碍,就把他送到我们这里。经过仔细询问,我们才知道他患的不是晕眩,而是总看到一直不断摆动的位置幻影:地板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一会儿颠簸,一会儿倾斜。他发现自己东倒西歪,“就好像船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航行”。除非低头看自己的脚,借由视觉,他才能够找到地板和双脚的正确位置。感觉开始变得不稳定、不可靠,但有时候视觉也会被感觉混淆。所以,地板和他的脚看上去同样可怕,摇摆不定。 

神秘的幻影(2)

我们很快确诊,他的病因主要是结核菌严重扩散,感染到了侧背部,以致产生错觉,产生上下波动的幻象。很多人都熟悉肺结核末期的症状,病人在那时候会有视觉上的障碍,看不见自己的脚。

这些病人的经历让我回忆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事情发生在本体感受盲点的复原阶段。这段经历曾经在我的另一本书《单脚站立》里面提到过:

我一直站不稳,必须低头看下面。后来我知道病因在哪里了,它就在我腿上—或者应该说,那个普通的、像笔一样的叫做腿的圆柱体。那个圆柱体先是一千英尺长,一会儿又缩成两毫米,一会儿胖,一会儿瘦,一会儿向这边倾斜,一会儿向那边倾斜。它一直在改变形状和大小,改变位置与角度。这种变化一秒钟能发生四五次,转换和变形的程度非常大,每个“形状”之间还有上千种变化。

对于幻影,我一直存有疑惑:它们是否应该发生,是否该算做疾病,是不是真的呢?文献记载让人困惑重重,但病人却不会这样。通过陈述各种幻影,他们澄清了很多事实。

有一个头脑清醒的病人,他截肢的部位在膝盖上面一点儿。他告诉我这样的情况:

这个东西像魂魄一样,有的时候疼起来要人命,脚指头还会痉挛。当我晚上拿掉假肢或者闲下来的时候最难受,但是戴上假肢走路的时候就没事了。我仍然能很真切地感受到腿的存在,和别的幻影不同,它是有益的幻影,让我的假肢有了生命,让我能够走路。

对这位病人,甚至对所有的病人而言,如果存在“坏”幻影(消极的、病态的、不重要的幻影),就把它除掉,留下“好”幻影(也就是那些对病人肢体有持续记忆或持续印象的积极的幻影),使病人保持健康、鲜活、有力,这不是很好吗?

后记

许多(并非全部)感受到幻影的病人患有“幻影痛”(也就是幻影部分会疼痛)。有的时候情况特殊,但通常情况下只是很“平常”的痛感。这种持续的疼痛首先出现在切除的肢体上,随后可能扩散到实际存在的肢体上。本书初次出版以后,我就收到许多这类病人的来信。一位病人在信中说到,有片曾往肉里长的趾甲让他很不舒服,因为在截肢前医生并没有“关注”到这一点,手术以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但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痛,它痛彻骨髓,又好像是幻象中的“坐骨神经痛”—这种疼痛是在一次急性“椎间盘突出”之后出现的。只有把椎间盘除去之后才会舒服。这类问题并不罕见,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需要神经生理学方面的详细检查。

乔纳森·科尔医生(曾经是我的学生,现在是脊髓神经生理学专家)描述过一位妇人,她腿部常年感到幻影疼痛。后来用利多卡因麻醉脊髓韧带,可以使幻影得到短暂的麻痹(实际上是消失)。不过随后再以电刺激脊髓末梢,幻腿上却产生了清楚的刺痛,与以往的隐隐作痛完全不同;相反,刺激脊椎较高部位能够减轻幻影的疼痛。而科尔医生也详细描述了对某位病人进行电疗研究的各种细节,这位病人罹患感觉多发性神经病长达十四年之久,许多方面与第三章的主角克里斯蒂娜的遭遇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