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疗愈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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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斯托夫·安德烈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2013-06
9787505731936
32.00

第四章那些谁都难免的抑郁

斯特凡尼·奥兰—佩利索洛

心理学家,心理医生,认知行为疗法,眼动心身重建疗法以及内观认知疗法专家,现于巴黎第五大学教授心理学硕士一年级课程。

“你当了心理医生真是走运!虽然你能帮助我们,可说到底,你无法体会我们的痛苦!”我在心理咨询过程中经常可以听到病人这么说……那么我的回答是:我们的职业并不能让我们对痛苦免疫,也无法为我们预测生活中的难事,比如生死离别、骚扰、侵犯、疾病、失业、超负荷的工作……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或多或少地遇到这些事,面对它们时,无论我们感到多么伤心、恐惧还是愤怒,都是正常的。没有人能控制意外事件的发生,也没有人能在情绪突然爆发前预知自己会如何处理这些情绪。就拿我来说吧……

我们能够驯服痛苦吗

如何接受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事情?如何处理它们?几年前,我刚刚入行,在工作中受了欺负,于是患上了抑郁症,坚信自己一无是处。当时,我觉得那种叫“幸福药丸”的抗抑郁药可以解决问题(作为心理医生,我不该有这种幻想的)。然而事实上,是在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后,在不少同事朋友的支持下,我才不受自己的看法和哀伤情绪的影响了。只是,我平时的那种快乐和热情也消失了,而且自从那次事件以来,出现的“我一无是处”的念头严重地啃噬着我的心灵。如果我真的一无是处,为什么我的丈夫和朋友们还守在我身边?我对自己说:“他们只不过是太善良了而已。”唯一让我能够找回自信的,是我的职业。

我的工作带给我很多快乐和满足,因此,我在工作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然而,我在帮助病人方面效率很高,却在帮助自己方面不是这样。

几年以后,超负荷的工作榨干了我的精力。渐渐地,我失去了做任何事情的动力和乐趣。我曾经最热衷的想法又冒了出来,日日夜夜纠缠着我:“我一无是处。”同时冒出来的还有它的“小姐妹们”:“我将一事无成,”和“我无法胜任自己的工作,我不配拥有我的孩子,我的家庭,我的朋友”。这一次,我决定去见一个很热心的做精神病医生的朋友,他给我开了一种抗抑郁的药,还向我推荐了一种心理疗法,并提起一种新的心理治疗分支:建立在“正念”基础上的认知疗法。于是,此后的治疗给我带来了巨大好处,因此我想与大家分享一下我的经历。

抑郁症来袭

悲伤感,动力的缺失,极度疲惫,毫无胃口,躺下三小时后才能入睡,感觉自己对周围人来说是一种负担,为自己的思想所囚禁,精神极为痛苦——这些便是我患抑郁症期间每天的状态。那些反复入侵并腐蚀我大脑的想法尤其可怕,环环相扣的消极思想使我的悲伤感只增不减:“能让我停下来的那个‘off键’在哪里?我工作的时间太长了,与亲朋好友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我不是好妈妈,不是好妻子,也不是好朋友……我每天都花时间听病人倾诉,我表现出既耐心又能时刻守护在病人身边的样子……而当我的家人、孩子和朋友需要我

去耐心倾听病人的声音时,我却没有精力去回应他们的请求。晚上我回到家,精疲力竭,不想说话,还总是误解家人的意图……于是,孩子们不再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了,也不在乎我了,我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是……我变得微不足道了!最后,我就一无是处了。”这样一种内心独白不停地从内部啃噬着我。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些想法,而它们又是那么让我无法忍受。

不去想,就不会痛苦

一开始,我独自一人想尽办法改善我的状况,尤其试了那种用行话说叫作“认知重组训练”的方法。

认知重组训练:作用和原理

认知重组训练,即以现实为标准来检验一个人的消极思想:我的这种想法符合实际吗?哪些论据支持我的想法,哪些又是反对的?这种带有推理性质的训练,其目的在于淡化消极思想的影响,从而控制住由其产生的消极情绪。

我认真地在本子上记下了我的想法,自问它们到底有多符合实际,并按从0到100的标准进行打分。结果呢?100%符合实际。所有的论据都是支持我的想法的,一条反驳的都没找到。我已经束手无策了,就这样被困在消极心态和忧郁的旋涡之中。对于轻度抑郁症,或者在病人仍有退路时,认知重组训练是非常有效的一种疗法,它还可用作病情好转后的加强训练,避免复发。而此刻,我的症状已经非常严重了,我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待病情的理智,深陷忧郁之中,不能自拔,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身边发生的一切。

因此我开始接受药物治疗。一个月之后,我的精力有所恢复,终于能够尝试两种名字很奇怪的疗法:EMDR疗法和MBCT疗法。

抗抑郁药的必要性

由于精神痛苦和消极情绪而感到消沉、大脑混乱、反应迟钝时,想直接接受心理治疗通常是不可能的。服用抗抑郁药对于是否能够接受心理治疗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与糟糕的回忆和平相处

什么是EMDR疗法

EMDR是英文Eye Movement Desensitization and Reprocessing的缩写,可译为“眼动心身重建疗法”,由美国精神病医生弗朗辛·沙皮罗于20世纪80年代末创立,尤其用于治疗精神创伤事件引起的心理疾病。

我们大部分的记忆,无论是积极的、中性的还是消极的,通常都会储存在长期记忆中。有时我们会想起一段很糟糕的回忆,我们会感到不快,但并不会产生十分消极的情绪,因为我们知道那是一段过去的事情了,已经被“消化”掉了。而相反的是,有些糟糕的回忆,无论年代多么久远,一旦记起,就会激发非常强烈的情绪反应。更可怕的是,它们总会在我们不想回忆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事实上,这些痛苦的回忆并没有被妥善地储存在长期记忆中,而是残存在它们发生时的那种“原始”状态里,这种状态还附带着当时的场景、当时的消极思想以及当时的身心感受。这些回忆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对信息的记录(“我知道某时某刻发生了某事”),而是一种每当我们想起时都会重新经历一遍的噩梦。由于这些记忆没有被储存和消化,因此它们会持续干扰我们的生活,并且会出现在与事发时毫无关系的情境之下。任何能让我们联想起事发时情形的微小信号,都会激起事发时的情绪。就像我后期的状态,满脑子都是我患忧郁症初期时的那种消极思想。

对痛苦的回忆进行再加工

EMDR疗法可以对痛苦的回忆进行再加工,也就是说剔除附着在痛苦回忆上的消极情感。在EMDR治疗过程中,一番精心准备后,心理医生会要求患者重温创伤性事件留给自己的视觉、精神、情绪以及感官方面的记忆,同时让患者盯住医生那只水平移动的手。眼球运动大约三十秒后,医生会问患者当前脑子里都有什么:有时会出现某些画面、情绪、想法或者身体感觉,有时则什么都没有。医生不会对以上那些“产物”做任何评论,而是要求病人将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感受,然后开始新的一轮刺激。医生会数次重复这个过程,直到该种刺

激所引发的内容具有积极的性质,并且——惊人的是——患者基本能够做到让这些内容自发地产生!这样一来,当最初那段创伤性回忆再次出现时,我们就不会再想起可怕的画面,也不会再产生消极的看法或者痛苦的情绪了。

我们可以把EMDR疗法看作是一次乘火车的经历。出发时,车上满载着消极的货物;每到一站,患者就会卸下一部分货物,与此同时,积极的货物也一点点被搬到车上来……旅程结束时,不愉快的回忆也就被妥善储存到长期记忆中去了,不再干扰患者的现在和未来……

EMDR疗法带给了我什么:与糟糕的回忆和平相处

虽然精力在一点点恢复,我的自尊心却仍然没有回来(我仍然认为“大家都比我强,我一无是处”),尤其是在个人生活方面。我曾经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姑娘,总是笑眯眯的,善于交际,热爱运动,大家都喜欢我。如今的性格缺陷,这种自我贬低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

这种连锁的想法(中心思想为“我一无是处”)来源于我在工作中遭遇的那段欺辱。每当我记起这段遥远的回忆,就会感觉喉咙发紧,眼前出现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当时,出于较复杂的原因,一个我非常尊重并且十分聪明的人,在和我愉快地共事一年后,忽然不理我了,他一看到我就马上转身离开,不跟我说一句话。即使躲避不开的时候,也总是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还和其他同事说我的坏话。我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强烈的不解和深重的悲伤逐渐占据了我,到最后,他的冷淡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最终这种欺辱变成了一段未被消化的创伤性回忆,因此可以使用EMDR来进行治疗。我与我的心理医生并肩作战,治疗中,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清晰得如同一张照片:我在他的办公室里,他气得满脸通红,眼冒怒火,牙关紧咬,用拳头砸着桌子。与这个画面同时产生的消极想法便是常出现的那句“我一无是处”。于是我感到深深的悲伤,并且喉咙发紧。事实上我很快就哭了出来,但是我的眼睛一直在跟着医生手里的小棒移动,这让我感到放松,感到一种全新的平静。经过三次各持续了一小时的治疗,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画面才开始变得

模糊起来,我开始接受了一种新的想法——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另外,悲伤感也消失了。我的身心第一次经历这样一种过程。我也曾对我的病人们使用过这种疗法,并经常能观察到这样的结果,而现在,我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病人们口中的那种慰藉和轻松。我又找回了生活的快乐!

这样的变化其实是会让人有些不知所措的,但我体会到又是那么欣慰。这并不是什么突然降临的奇迹,在这三次治疗中,我也经历了痛苦的时刻,强烈的情感冲击,尤其是巨大的悲伤感和愤怒感的洗礼。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只有先做到直视自己的脆弱,才能接受EMDR治疗。

通过冥想来获得宁静并接受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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