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韌性的力量:從創傷中自我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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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赫斯•西呂尼克
心靈工坊 2016-3

【推薦序】 悲喜劇的辯證:創傷與心理韌性

書序作者:林美珠(國立東華大學諮商與臨床心理學系教授)

閱讀《心理韌性的力量》這本書,不禁讓我想到電影「美麗人生」。導演貝里尼以喜劇的手法,描述集中營的磨難,一位父親經由扮演的方式讓他的兒子以為集中營的一切都只是遊戲,即使最後被處死,仍呵護著兒子純潔的心靈,這是片中最令人動容的一幕。同樣的,《心理韌性的力量》這本書,雖然多描述戰爭倖存者、暴力受害者等故事,但是作者鮑赫斯•西呂尼克,並不在描述戰爭或暴力的恐怖與血腥,而是將重點放在那些從苦難底層中「活出來」的兒童身上顯現的特質,亦即「心理韌性」。西呂尼克認為禍與福的關係是彼此強調了另外一面,一如兩道相反作用力卻彼此抵住,這就是心理韌性,把禍與福之間的複雜關係論述得相當精闢。

「遭受命運的打擊,要如何順利成長?」「遭遇不幸的人是否還具有快樂的能力?」對西呂尼克來說,答案是正向、肯定的。童話故事、詩歌文學、學術研究及倖存者的故事等等,多支持這樣的看法。不過一般人傾向於假設遭遇不幸的人也同時失去了快樂的能力,但是事實不一定是如此,因為「痛苦和悲傷並非精神崩潰的代表」、「雖然遭受苦難,卻依然快樂,充滿冀望」。書中有一例可以說明,那些被送到集中營的兒童,一旦克服了集中營的傷痛,戰後的憂鬱反而促使他們積極追求家庭與社會的優越。其實在我們現實生活中也不難發現這樣的案例。綜觀全書,可以看出西呂尼克在文字的背後那強烈的意圖,要去倡議過去被忽略的心理韌性概念,特別是那些在苦難、創傷中活過來的兒童身上展現出來的,藉此重新論述創傷的意義。

本書作者援引許多兒童心理學的觀點,以兒童為中心的思考,倡議兒童心理健康之重要。在創傷的議題上,除了關心創傷帶來的直接影響之外,同時強調「社會再現」對於心理發展與療癒的影響。「社會再現」這個詞,可以透過書中一個有趣的例子來理解:奧斯威辛集中營的倖存者,九歲男童,小貝爾納,他的身體經檢查有髖骨骨刺向前凸出的問題,然而這小男孩所感受到的卻是溫和與自豪,因為他的父母親也有類似的症狀,「我跟他們一樣,我和他們很像。我把他們延續下來。我沒有背叛他們。因此我不必再感到罪惡感了」。從上述可以看到,這個小男孩內心再現的世界是一種溫柔與驕傲。在這個小男孩的自我敘述中,突出的髖骨具有特殊的意義,而這個具有意義的影像的「再現」,說出來就成為他身分的一部分。但是社會再現也可能造成二度創傷,若社會論述將受創兒童框限在社會底層、邊緣、甚或犯罪人口的時候,例如,如果社會論述說「孤兒就是問題兒童」,那麼這樣反而「布置了許多社會路徑,把他們編織到犯罪的區塊」。

不過,究竟在遭逢創傷的兒童記憶中留下來的印象深刻的事是什麼?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西呂尼克在書中說了一段一個六歲小男孩遭到德軍逮捕時的記憶,留下惦記的影像並非死亡,而是夜晚戴墨鏡的軍人、哭泣男子的喉結,說明了孩子的記憶中會特別保留對他們而言有特別意義的細節。此外,在作者另一本書《逃,生:從創傷中自我救贖》中,也提到在他年幼記憶中逃亡路上遇見釋出善意的陌生人、讓救護車開走的德國軍官等,是這些影像讓他得以躲過兒時創傷的難關。安娜•佛洛伊德在二戰期間觀察到嬰兒在母親從容寧靜的懷抱中受到保護,「倫敦大轟炸時,孩子們並未覺得安全受到威脅,由於他們的母親表現得很有自信;同樣地,修曼.邦伯挾持的幼童人質反而都覺得像是玩遊戲,由於老師運用的策略」。若將時空背景挪到現代來看,以近來發生的強震創傷為例,可能社會的情緒或行為反應,像是ㄧ個堅定、信心、或焦慮失措的眼神,亦或是一個特別的味道、影像等等,是可能被保留在倖存兒童的記憶中成為內在影像,引領其後續情緒與人格的發長。社會反應對兒童心靈的影響不得不慎。

本書與作者其他著作同樣強調敘說的重要性,認為透過語言的自我敘說,個人私密話語得以找到出口,方以啟動心理韌性的修復,為過往尋找意義,進而有勇氣展開新生活。經由敘述,敘說者變成過來人或活出來的人,在他人傾聽下,產生被理解的感覺,最後我變成再現的我,所以說「敘述,所有的苦難疼痛都變得可以承受了」,這是鮑赫斯•西呂尼克在書中不斷重述的重點。

而這本書雖然碰觸戰爭與創傷議題,但其實很勵志,讀了會有提升正向信念之效,尤其在這個詭譎多變、苦難重重的世界裡,閱讀「禍中之福」,也許可以帶來些許心靈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