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干预策略(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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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 K. James
中国轻工业出版社 2081-8

丧失的处理

配偶的突然死亡

Stuart Wynn是一个44岁的机械师,他的妻子Kate是一个42岁的图书管理员,他们有一个18岁的女儿Anne,她是高中毕业班的学生。这是一个稳定的中产阶级家庭,生活在一个大城市的安静社区里。一天早上,Kate和往常一样乘火车去上班,途中突发严重中风,被救护车送进了一家医院的急诊室,经抢救无效死亡。据Stuart所知,Kate的健康状况一直较好,没有任何病史表明她可能有健康问题。

意外死亡本身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使得遗属应对配偶的突然死亡时往往不知所措(Redmon, 1996)。突然死亡常与暴力有关,这意味着势必会牵涉到专家介入、各种尸检、审讯、鉴定、遗体的返回以及许多其他声明和法律活动。新闻媒体和刑事司法体系在来访者生活中发挥的作用可能是侵入性和戏剧性的。遗属的反应可能同样具有戏剧性(Cummock, 1996)。意外死亡,尤其是暴力死亡通常会使遗属出现严重的认知失调。他们认为死亡是不合理的,因此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为了理解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会埋怨、自责、到处找碴,因而多次出现情感和行为的完全失控(Redmon, 1996)。

工作人员利用《分类评估表》对Stuart进行了评估。其结果为:情感分5分(情感上受到打击,但事实上还能控制),行为分8分(能够最小限度地完成与妻子死亡有关的任务),认知分3分(思维过程受危机的影响,但仍在意志的控制下,并且也可适应现实),总分16分(中度损害)。在众多由突发心脏病或中风导致的死亡实例中,Stuart的行为是典型的(Hersh, 1996)。尽管他在配偶突然去世后马上表现出了失衡,但那时他还能够维持心理平衡;丧偶的影响在后期逐渐浮现,使他出现严重的情感、认知以及行为的损害。即便在他能够应付自如的当时,危机干预的帮助也是必要的,而且是受欢迎的。

他的女儿Anne,则比他要失控得多。她的情感分为10分,表现为代偿失调、过度焦虑不安、无法控制情绪;在行为上,她是反复无常、不稳定的,她责怪急诊室工作人员没有让她母亲活下来,因此她的行为分也是10分。她解决问题的能力几乎不适合当时的情形,在安全干预以后,她几乎仍不能控制自己。她的认知评分为8分,总分为28分。主治医师建议Stuart让她女儿留院观察,用药物治疗的方法来逐步缓解她极度焦虑的情绪。也有人提出建议:由于她的极度焦虑,精神科医生应该对她进行评估,分类评估结果显示她可能处在致命的威胁范围内。虽然Anne毋庸置疑是这个案例的重要人物,但在这个案例中,我们将特别关注作为死者配偶的Stuart。关于一个居丧的孩子能遇到的所有问题,我们将会在本章后面详述。

第一次干预会谈非常简短,只包括危机干预工作者和Stuart。第二次会谈大约在20分钟后,也是一个很短的会面,参与人员包括Stuart和他的女儿以及多学科的医疗团队,这个团队由当班医生、精神病学护士以及医院牧师组成。

这个医疗团队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在突然死亡情形下处理的复杂的生理、心理、社会问题需要不同专业领域的专家(Larson, 1993,p. 199)。这些起初的短期会面目的在于:

1. 共情地理解和承认与Kate突然死亡相关的特别问题。

2. 向Stuart和Anne证实,为了挽救Kate,所有的抢救措施都已经采用了。

3. 通过干预工作者以及其他多学科合作小组的成员给Stuart和Anne以感情支持。

4. 在尸检前,保证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与Kate单独在一起。

5. 推荐一些资源帮助Stuart对葬礼、通知家属以及其他事情做出安排。

6. 如果Stuart要求(他实际上要求了),告知有关尸检权利和程序的信息。

7. 应Stuart的要求与家庭牧师取得联系。

8. 立即为Anne提供医疗帮助和心理援助。

在Kate去世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和几天里,医疗团队制订了一个长期的治疗计划,主要包括以下干预策略。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应该建议幸存配偶立即去寻找幸存者团体或者抓紧时间走出丧亲之痛和居丧阶段。这些活动要根据每个人自己的哀悼过程来安排,而没有什么是“假设的”或“科学的”时间表( Humphrey, 2009, p. 6;Shallcross, 2009)。

1. 及时进行危机干预。Kate死亡后需要尽快解决实际问题,如尸检、器官捐赠、殡葬安排、联系单位和家庭人员。还要对Stuart应付能力持续地进行评估。由医院、教堂、家庭和朋友提供一些支持。由于评估结果表明Anne可能给自己或他人带来伤害,我们与Stuart商讨,建议Stuart立即安排他女儿住院治疗。

2. 个体咨询和干预。确定Stuart在适应模式的直觉性–工具性哀伤连续谱上所处的位置,然后根据他的哀伤模式为他制订合适的危机干预策略(Martin & Doka, 2000)。Kate去世导致的孤独感与居丧问题。恢复平衡和继续生活的意义(Giunta & Giunta, 2002, pp. 125-146)。重新评价或重新分派那些以前主要由Kate负责的职责和角色。在Kate去世后,必须处理Stuart新的身份问题。他以前的身份是“我们—Stuart和Kate”(Van Praagh, 2000, pp. 95-153),而现在是“我,Stuart”。要识别和处理因Kate去世给Stuart带来的脆弱。干预的方法是通过依恋理论和建构主义的构建意义策略,让Stuart记住和利用Kate的积极力量来健康成长。

3. 幸存配偶支持团体工作。评估妻子死亡对Stuart的影响,如社会关系的丧失。当Stuart和Anne准备好时,建议推荐一个支持团体。支持小组提出的建议对经历配偶死亡的人很有效。可以从支持团体获得一些建议来帮助Stuart面对单亲这个新角色。支持团体的主要任务是应付丧偶后带来的孤独感和其他情感反应。使用叙事疗法来帮助他倾诉自己的故事和理解Kate的去世(Monk, Drewery, & Winslade, 2005)。

4. 孩子和父亲的联合治疗。考虑到Anne极其焦虑不安的反应,她在走出丧母之痛的阴影至恢复正常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一些严重的问题。不同家庭成员的哀伤反应是不一样的,他们需要去协商和理解,每个人的哀伤方式都应该得到认可和尊重。创伤性死亡发生后,如果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的话,当一个家庭尝试去重新构建或重新定位时,这些家庭成员的不同哀伤反应会导致严重的家庭问题(Humphrey, 2009,pp. 52-53)。当他们要面对一个没有妻子和母亲角色的新家庭结构时,父亲和孩子的重新定位都会很困难。为此,每个人都需要学会倾诉丧亲之痛,他们需要把已故的妻子或母亲的形象从积极的存在移向永恒的记忆。尽管父亲和女儿可以单独完成叙事,但在某一个时间点,还是需要对他们一起进行联合治疗,并对他们的哀伤叙事进行比较(Cohen, Mannarino, & Deblinger,2006, pp. 153-156)。

在Kate突然去世的那天下午,危机干预工作者单独会见了Stuart。以下是与Stuart进行第一次会谈的部分内容。

干预工作者:(握着Stuart的手)Stuart,我知道妻子突然去世对你是一个严重的打击。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在这里帮助你。(沉默,仍然握着Stuart的手)我将与你一起,尽我所能地帮助你。(沉默,仍然握着Stuart的手)

危机干预工作者在对Stuart进行评价,认为Stuart正处在一种震惊、否定或不相信的情绪状态里。

Stuart:(工作人员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做出反应)这绝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她已经走了。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现在我主要考虑的是Anne—我们的女儿,她怎么样?我的天啊!我要跟她说什么呢?我小姨子刚刚带她来这里了。

干预工作者: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当然我们需要和Anne以及你的小姨子谈谈。现在,我们整个危机干预团队都会帮助你。

Stuart:在Kate被送走之前,我想单独与Kate待些时间。如果Anne也想要单独与Kate待些时间也可以。你们能为我们做这样的安排吗?

干预工作者:完全可以,我们马上安排。

Stuart:另外有件事情,我担心在我们见到Kate后心情将非常沉痛。她妹妹也会感到非常沉痛。Anne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在我们回到这里后,你们能安排一个小教堂给我们坐一会儿吗?在教堂,有牧师能和我们待一会儿。我给我们的牧师留言了,但是我不知道牧师什么时候过来。

干预工作者:我再打电话给Myer牧师。他已知道Kate去世的事,他说只要你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来。我带你去Kate那里,你们单独与她待一会儿,然后当你们准备好后,我陪你们去教堂。

帮助Stuart的工作是很紧急的。在突然的死亡事件中,像这样一连串的事件、问题和情绪爆发是很典型的。特别是当他亲眼看到、亲自触摸到Kate的遗体时,他才感觉亲人真的已经离他而去了(Hersh, 1996)。Stuart很好地体现了Stroebe等人(2001)所指出的双重作用模式最初的影响。因此,危机干预工作者的首要目的是帮助Stuart应付突然出现的问题,每次干预需要一个小时或者一天。

危机干预工作者应谨记,随着时间的推移,Stuart和他的女儿需要开始恢复。但是目前,短期干预的焦点集中在处理Stuart的哀伤上。危机干预工作者也应该敏锐地让Stuart认识到他自己的丧失。决不能试图管理、延迟、加速或干涉Stuart的哀伤过程。危机干预工作者的耐性和保持沉默将作为主要的干预策略,接纳来访者情绪的反复无常。从这种观点上讲,危机干预工作者在帮助死者家属料理后事方面担任了一个协调者的角色,危机干预工作者只需根据来访者的需要、目标和选择提供必要而合适的帮助。这时,危机干预工作者的主要作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去观察、倾听,什么也不要做,只是“陪伴”来访者,让他自己去感受(Humphrey,2009, pp. 213-214;Wylie, 2004, p. 33)。

在妻子突然死亡后大约两周,Stuart受到了丧妻的强烈影响。Stuart的哀伤和无助体现在快速增长的观察诊断得分上,这种哀伤和无助与他对女儿的精神支持有关。其分数显示:情感分为8分,认知分为8分,行为分为7分,总分为23分。后来的评估结果表明,Stuart应立即接受长期的治疗。危机干预工作者应当警惕,在经历突然丧失的来访者中,出现这种评价分数快速增高的现象十分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