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怕:各种恐惧症,以及怎样克服恐惧症

> 不害怕:各种恐惧症,以及怎样克服恐惧症

克里斯多夫·安德烈
湖南文艺 2013-9
9787540463786
38.00

第一章 正常的恐惧和病态的恐惧

★我们应该倾听自己的恐惧,因为当我们面对危险时,它们是宝贵的警报系统。但我们不应一味地服从于它,因为有时候这个系统也会错乱。就像一种变态反应,恐惧可能会过了头,变成了恐惧症

★比起过敏、糖尿病或者哮喘,对于这些过度而难以控制的巨大的恐惧,我们并不负有更多的责任。

★我们不会选择恐惧,更不会选择过度恐惧。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更好地了解恐惧。这么做的目的就在于:让自己做好准备,当下次面对它时,可以更好地采取行动。

我的堂兄弟们是登山运动员,他们害怕高山。这并不是病态的恐惧,相反,他们称之为“健康的恐惧”,是一种充满敬意的恐惧:他们知道那些山峰和冰川是神奇的地方,但同时也充满了危险。相反,如果由于缺乏经验或骄傲自满而不感到害怕,就往往会引发事故。他们的恐惧是有益的。

伯特兰害怕鲨鱼。这个害怕来源于电影《大白鲨》。自从他看了这部电影后,当他在离海岸较远的地方游泳或者当他坐着帆船在外海上游弋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似乎有鲨鱼正慢慢地向他靠近,一边还思考着鲨鱼会从自己的哪块肉开始下口。他强迫自己待在水里,但是他做不到轻松自在地游泳……他的恐惧让他的行动受到过多的束缚。

我有一个朋友害怕坐飞机。她的恐惧比起伯特兰的恐惧更麻烦:首先,比起在外海里游泳而言,坐飞机是件更频繁、更必要的事。其次是因为她的恐惧更强烈、更难控制。她尽可能地避免乘坐飞机。但如果不得不坐飞机时,她会喝一种加了镇静剂的酒,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以便“坐飞机的时候不会惊恐不安”。她坐飞机时其实就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双眼闭着,但整个人还是处于紧张到抽搐的状态,行李箱发出的哪怕极微小的响声也能让她吓一大跳。这种恐惧使她受到他人的嘲笑。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患者,她已经有二十年没出过家门了。因为如果她一旦离家太远,她就会感到极度的不安。这种广场旷野恐惧症(按照恐惧的对象命名)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缺陷,并极大程度地破坏了她的生活。

在危险或者突如其来的威胁面前,我们所有人都会感到害怕:害怕是一种非常“基本”的情感。就像动物一样,人类在大自然的造化下,经过漫长的进化,能够在一些情况下感到害怕。我们需要害怕,因为它是一个报警信号,旨在让我们在面对危险时更加警惕,并由此提高我们生存下来的概率。

恐惧:一个警报系统

想象一下汽车的警报器或者家里的警报器吧。警报器通常情况下是不启动的,除非有人撬门盗窃或者火灾等意外发生。在这些场合,且只有在这些场合,它才能有所反应,同时它得足够大声以便被人们听见,但也不能太大声了,以免让邻居惊恐不已;它响的时间得足够长来引起人们注意,但之后它应该能被关掉,以便让人们安静地处理问题。

在我们的机体中,也存在同样的自然的警报系统。例如,咳嗽反应。当你处在一个烟雾笼罩或者被污染的环境中,你就会开始咳嗽:咳嗽是由气管的痉挛(气管收缩以防止毒气进入体内)和喉咙的收缩(以便排出可能存在的外来气体)引起的。由此可见,咳嗽是有好处的,因为它提醒我们,如果继续呼吸这种空气的话,会出现问题,同时它也保护了我们的肺泡。但是因为几毫克的花粉就发作的哮喘就是一种无用的警示反应:因为花粉与危险没有任何联系。这里的问题就不是来自环境了,而是来自错乱的免疫系统。不仅如此,呼吸困难、哮喘发作时的干咳更为有害,而非有用。

恐惧也是同样的道理。

恐惧就像警报系统一样,其功能正如其他报警信号一样,提醒人们注意危险临近,并让我们更好地面对危险。但问题是,这个报警信号也有正常和失常的时候。

什么是正常的恐惧?

正常的恐惧是一种有效的警报器,在激活和调节环节都能精确地运转。在激活环节,恐惧调节器会恰到好处地激活自己,即面对真正的危险而非面对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记忆中的危险时,才会激活自己。它会考虑当时自身所处的环境:如果在一片丛林中,自己仅距老虎三米,这时候我们就会感到害怕;但如果面前是一只关在笼中的老虎,这种恐惧就十分有限了。特别是,恐惧的强度与面临的危险是呈正比关系的,这让我们能采取合适的行动。例如,面对一条昂起头时刻准备咬人的毒蛇,我们应该慢慢地后退,而非拔腿猛跑。当然,恐惧警报器也会犯错误和发出假警报——因此我们有时会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因为大自然认为早一点感到害怕总比晚一点好。但是这类假警报只是偶然发生,并且是可控的。

在调节环节,一旦危险过去或者我们意识到当下情况并没有那么危险时,正常的害怕就会很快而且很容易地消失。这种害怕常常与突发或意外之事联系在一起,比如很大的响声,或者别人悄悄地来到我们身后。恐惧的这种快速自我调节为之后采取的行动提供了便利:一旦恐惧完成了它的警报任务后,它就会慢慢消退,否则就会变得一无是处且十分危险。一个得不到调节的恐惧就成为我们通常所说的“恐慌发作”,它破坏了一个人的适应功能并让他彻底瘫痪,这种情况等同于一个体质过敏的人发生哮喘。正常的恐惧是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的,并瞄准某个具体危险进行解决。我可以根据当下情况和自身需求调节恐惧的敏感度,或提高或降低敏感度:若将我的大脑比作电脑,那么当我在自己居住的小区里慢跑时,我不会启动“害怕”这个程序,但是当我在丛林里或者深夜里在陌生的小区里行走时,我就会启动这个程序。我可以对“害怕”这个程序施加相对的控制。

再举一个很好的例子:你在登山时的感受。如果你走在一条非常陡峭险峻的小路上,旁边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底部是锋利的岩石,你便会感到有点害怕。但是你也知道只要慢慢地走,眼睛看着脚下,那么自己就不会失足掉落了。这样你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恐惧,但你会感觉到它是有益的,你的害怕对你起着保护作用,它劝你别边走边看美丽的风景。在登山过程中这段危险的路上,你要么好好走路,要么好好看风景。

恐惧何时变成病态的?

病态的恐惧就像一个失灵的警报器,问题既出在激活环节,也出在调节环节。病态的恐惧的激活环节是不正常的,危险被激活的阈限常常太低,于是出现的次数太过频繁。如果您是频繁的假警报的受害者,那么你就像被追捕的动物一样,例如一只在水边的小羚羊,但凡有些许声响或者树叶的轻微抖动,都会让它吓一大跳然后逃得远远的。恐惧发生得太强烈,过于机械化而缺乏灵活性,任何事或者说微不足道的事都能让它发生。害怕不能根据具体情况而得到调节,很快就变成一种恐慌(paniq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