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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孟潮
 
 
  “俺不懂,但是俺又想懂,或者让别人觉得俺懂,精神分析学为什么不用俺已经懂的话告诉我它在说什么?”这已经成为学习精神分析者的共同心声和诉求。
  新一代精神分析家以“去术语化”为己任,“jargon free”甚至成了表扬专业书的用词。
  新奇一向是用来掩盖和排斥陈旧的。
  类似抱怨早在弗洛伊德时期就出现过,弗洛伊德对此的一个回应是——
  “我的指导思想是不为表面的简练、完备与明确而牺牲其他方面,不要掩盖问题,也不要否认还存在缺陷与不能肯定的地方。
  没有别的工作领域比这个领域更需要人们在提出自己主张时谦虚质朴。虽然任何一门学科都承认这一点,但公众并未有其他奢望。如果天文学的作者向读者表明,自己关于宇宙的知识含糊不清,读者不会因此而垂头丧气。只有心理学是个例外,在这里必须充分考虑到人们对科学探索有一种天生的无能。
  看来在心理学中,人们不是期望得到知识上的收益,而是想得到其他类型的满足。因此每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每一种不确定性的承认都会成为人们抱怨它的基础。
  每一个热爱心理科学的人都必须承受这种困苦……”《精神分析导论新讲》
  
  对于精神分析者来说的噩梦(或者是甜梦?)就是发现自己的价值在于愉悦别人。这种心理咨询的娱乐性在教学领域中体现的最为充分。全国大炼钢铁般产生的各种心理咨询的讲座和培训中,各种娱乐要素预言着(隐喻着)在这个时代精神分析不可避免要成为一种心灵的色情娱乐业。那些亢奋的讲师和饥渴的学生相遇在一个冬日的清晨,老师那温和的光芒,带来太阳的消息,让悲伤的学生们相信,寒风之中也还是温暖。无奈彼此距离太远,就像南极的冰无法目睹赤道的阳光。讲课的结束就是消失的时刻,彼此只能用叹息酿成分别的酒。
  他们闭上眼睛,不愿看到未来;他们睁开眼睛,不想提起从前。欢乐和痛苦都太短暂,过去和未来都太遥远。无法抓住时间的双手。就连梦的翅膀,也不会扫过我们的双眸。
  当然了,正如常言说道,并不是每一种声音都是音乐,并不是每一个笑容都代表喜悦。
  娱乐话语批发性闪现于心理咨询领域——粉丝、帅哥、美女、游戏、电影、荤笑话、一夜情、卡拉OK,角色扮演、传统文化(电视节目似的)、崇拜和伤感、通奸和嫖妓、离婚和学习、沉醉和愤怒——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而是主奴辩证法的幽灵再一次的借尸还魂,异化重塑了层出不穷的自体-客体关系配对。其中最常见的当然是假正经的乱伦父亲和调皮活泼的性兴奋女儿。
  这个时代真正的精神分析师应该是蜷缩在城中村里的一个自学成才的民工,他在一个冬天的夜晚举目望天,等待着知音的来临。空气中漂浮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收音机唠叨许多的名词。灯泡在头顶上眯缝着双眼,闹钟在寒冷中挥舞着手臂。他在想,自由联想…… 热带的蜂鸟会不会知道沙漠里仙人掌的孤独,不要闭上你的眼睛,没有树皮的杨柳会在寒风中低声呻吟,如理想自我的叫床。童年的棉袄披挂在依恋关系的黄金甲。蟑螂会咬破谁的胸膛?不要向他推荐你的心情,他的瞳仁里没有你的影子。电流在耳边轻轻嘶吼,宛若原始母性的共情再现,或者客体小a的强迫性注册。不必再争吵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两个字面孔上面长着胡子。快乐的旗帜被冰冻成蓝色。一次次心门的叩击踩在黑海的水草上,那柔软如同初次的爱或者濒死的爱。那雪白赤裸的足底会有一支甲虫爬动。
  自行车会哭泣吗,如果给你一个创伤?他麻布的衣裳,在风中舞动。
  不会再有春天了/如果这是秋天的话/我嗅着手中的菊花/它的眼睛里/没有陶渊明的影子/柳树的叶片上/垂下一滴水珠/穿入湖面的平静/光线的影/在湖水中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