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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孟潮 武汉中德心理医院

 
 
置换足矣
 李孟潮
置换(displacement)是精神分析中一个极重要的概念,早在1894年,弗洛伊德就谈到:情感的配额,能被移走(dislodged)或调换(transposed),( FREUD, S. 1894 The neuro-psychoses of defence S.E. 3, )当然,对置换阐述最多的是《释梦》,“在梦的工作中有一种精神力量在发生作用,它一方面消除具有高度精神作用的那些元素的强度,另一方面则利用多重决定作用,从具有低度精神价值的各元素中创造出新价值,然后各自寻找途径进入梦内容中。如果真是这样,则在梦的形成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一种精神强度的转移和移置,构成梦的显意和隐意之间的差异。……我们称之为梦的’移置作用’”。(弗洛伊德著 左名之译.《释梦》,p308)。置换与歪曲的关系前文已有,不再赘述。置换的产生和稽查作用很有些关系,“梦,他千方百计要逃避稽查作用,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梦的工作便利用了各种精神强度的移置作用,甚至把一切精神价值都加于转换。”(同前,508)在《论梦》中,他露了老底:“我所说的移置作用也可被描述为(用尼采的话说)’精神价值的转换‘”(p645),“如果凝缩作用加上移置作用,构造起来的就不是一个复合观念,而是一个“中间共同统一体”,它于两个不同元素都发生关系。“(p647)但置换的作用还不止于此,“这样一来,原来强度负荷较弱的观念便从原来精力关注较强的观念那里摄取了一定的能量,从而达到足够的强度,使自身得以奋力进入意识。”(P174)。置换在弗洛伊德的大部分著作中都是一个反复出现的概念,如《日常生活的心理病理学》,《诙谐及其与无意识的关系》等等,置换的病理功能集中在强迫症上(FREUD, S. 1907 Obsessive actions and religious practices S.E. 9, p. 126.),“ 精神的置换机制,这是我在梦的结构中首次发现的,决定了强迫性神经症的心理过程。”;置换的另一个功能可能是决定了移情的面貌,Katan[ Katan, A. (1951) The Role of "Displacement" in Agoraphobia. Int. J. Psycho-Anal., 32:41-50 (IJP)]提到,当青春期俄狄浦斯情结重现以后,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把对乱伦客体的力比多置换到其他客体那里,置换的客体无论是和乱伦客体相似还是截然相反都有可能出问题,而置换这种机制也和治疗技术息息相关,“事实上,整个对移情的解释,目标就是对抗置换的过程。”
1921年,Isham报道了一个置换的例子,[Isham, M. (1921) Example of Displacement of Original Affect Upon Play. Int. J. Psycho-Anal., 2:430-431 (IJP)],一个男孩,在和母亲扫墓时,突然抓起泥巴不停地仍到墓碑上,一直到父亲揍了他他才停手,回到家,无疑中发觉他在做一种游戏,不断朝一块木板上仍泥巴了,又把木板整理干净,藏起来,以被下次使用。Isham的分析是:墓碑是一个吸引了母亲的注意,引起俄狄浦斯期的妒忌的客体,他在墓场的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妒忌和愤恨,这种过程被父亲阻止,意识感情转移到父亲这里,又受到了压抑,所以有了升华和补偿,玩起了他的游戏。这种简单且不见得就全面的东西居然也发表,可见当年精神分析是何等的冷清。
范伦特的定义简单明了:“把自己的感情改为指向一个较少关心的(较少情感贯注的)客体,而不是针对能引起这种感情的人或情景”,还把置换归成了“神经症性的防御机制”。大概置换被弗洛伊德说得太多了,后人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方面的文献也不太多,当然要考虑到,许多移情的文献和置换脱不了干系。
一直到1973年,Norman N. Holland大喝一声:“置换足矣!”,大家方如梦初醒。[ Defence, Displacement and the Ego's Algebra(1973) Defence, Displacement and the Ego's Algebra. Int. J. Psycho-Anal., 54:247-257 (IJP),(美)诺曼·N·霍兰德,潘国庆译,《后现代精神分析》,《防御、置换与自我的代数》,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76-97]
Holland说:实际上,所有的防御机制只不过是置换的不同形式而已,主要是四种置换:1方向的置换Ddir,从感知为内部的某一固定位置至某一外部位置,或者从某一感知为向内的运动至某一向外的运动,反之亦然。包括内投,合并,认同,背离自我,认同攻击者,以及所有的投射。2时间上的置换Dt,包括回归和预期,因为,回归至过去是为行进至将来铺平道路。3数量置换Dn,包括否认、分裂等,“正是在这里,人类防御矩阵中又取得对成语对立最为瞩目”,可以是倍增,将一置换为二,(如一位母亲变为好母亲和坏母亲),或一变四,(如正常异性关系中的认同模式),或者,“一化为任何数量”。而压抑、否认则是对应一至零的置换——化为乌有。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多变一的置换大家都熟识不过——凝缩机制。4相似性置换Dsim,亦即由初始状态转至相似状态(如升华和象征),或转移至不同的东西,或转移至对立物(如反向形成)。通过这一些符号,Holland把自我、个体发育、神经症化成了几个电路图和代数公式。实在很厉害!
看完他的文章,实在是又高兴又沮丧,高兴的是有同道了,沮丧的是怎么我想到的东西又被其他人讲了。实际上,把防御机制归为四类也多了,自我的功能就是协调矛盾,矛盾解决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转化为新的矛盾,一是双方中一方或双方同时湮灭。所以只要把Dn定义放宽一些就行了。
有件小事可以提一下,Riccardo Steiner 发现[Riccardo Steiner 1988 'Paths to Xanadu some Notes on the Development of Dream Displacement and Condensation in Sigmund Freud's 'Interpretation of Dreams'. Int. R. Psycho-Anal., 15:415-454 (IRP)],弗洛伊德在《释梦》中的许多理论都是从别人那里来的,特别是那个耳鼻喉科医生Fliss,他老人家自己后来也承认了,但他说那是他的记忆和他开了玩笑,难怪这么多人和他翻脸了,起码留个第二作者给其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