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的人,可能会着迷于“强迫性重复”这一概念,如:娶与母亲相似的女人为妻,不断在关系中被抛弃、在社会中遭遇类似的创伤情境,总是经历雷同的恋爱桥段等等。大家往往都在谈论人,却忽略了“我们的职业选择也可能是一种强迫性重复”。学精神分析,不会不知道防御机制,甚至在某书中列出了 101种,却很容易忘记还有一种防御机制,名为“精神分析”,这是我在 Tavistock上的第二堂课的内容。——杨方峰
导读:初学
(Vega Zagier Roberts,杨方峰译)
选择一个助人的职业
我们要参加哪种职业训练,与哪类客户群体工作,在什么样的设置下工作,这些选择都深深地受到我们过去未解决问题的牵制,以下例子就说明了这点:
Marian是六个孩子中最年长的,在她 13岁时,酗酒的父亲抛弃了他们。母亲不得不出去工作,她希望 Marian能够照顾年幼的孩子,常说:“我真不知道没了她(指 Marian)我该怎么办。”这使得 Marian几乎没有自己学习的时间,所以她是 6个孩子当中唯一没有上过大学的。她一直带在家里,直到最年幼的孩子上完中学。在 13岁那年,Marian找到了她第一份带薪的工作,在市中心的一家残疾儿童学校担任助理。在这里,她维持了自己熟悉的自尊来源:献身于帮助年轻的儿童,为他们的生命找到最好的开始。学校的老师也像她的母亲一样,常常在想,如果没有 Marian,该如何管理学校。在较无意识的水平,Marian是在修通一些自己的问题,即:她把自己的缺少教育和青春期的社会隔离看成是一种缺陷(残疾)。
Violet是 Marian的一个妹妹,在她们父亲离开时,她才四岁,最终她成为了一名家庭治疗师。她在无意识层面想要家庭保持完整的强烈愿望,与她想要控制对父母双亲的暴怒持续地争斗着,暴怒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父母的行为对孩子是有害的。这样的冲突使得 Violet很难有效地工作,直到个人治疗使她能够将自己的经验和她来访者的经验区分开来。
弟弟 Harry小时候是一个不守规矩的孩子,常常被告知他让母亲的生活变得更艰难。长大后的 Harry做了老师,最终成为了一家男孩寄宿学校的校长。他是一个厉行纪律的人,在他心里自己的学校是一个让不守规矩的孩子得到控制的地方,能够减轻家长因无法处理孩子问题而产生的负担。
理想与防御
助人职业者所做的多数意识层面的选择,都是以 “理想主义”为基础的。不过,理想也有着无意识的决定因素,这些因素会有助于形成防御性的机构程序。
精神病院,从 19世纪 40年代开始变得有名,因为它开创性地把精神分析的方法用于治疗那些严重受损、先前无法治愈的病人。对于那些不再适合更传统精神科干预的病人,它作为一个带来希望的地方保持了声望。在一个案例讨论会上,一位新来的心理治疗师 Veronica,报告了一个与自己已经工作了 15个月的年轻男子 Dan的个案。按照 Fairlea Manor的惯例,在他入院时一切药物治疗都得停止,在过去的好几个月里他都表现得焦虑不安,常常变得有攻击性。现在,尽管他还是很严重,没法离开无人陪同病房,他的症状却减弱了。 Veronica认为,他们一起开展的工作正在慢慢理解 Dan的疾病,Dan很有希望成为少数很有价值的不用药物治疗就能康复的病人。不过,病房里的员工迫切要求重新用药来加速 Dan的改善。尽管 Veronica费力地反对,这个提议在案例讨论会中获得了许可。她感到非常的生气,彻底的失望,把这个决定和护士对提升正常行为的重视,体验为对她工作的攻击。在督导中,她描述自己就像吸了毒,在和 Dan的会谈中感觉很困,好像她也和 Dan一样被用了药。从其他员工的角度看,Veronica正在危险地失去与 Dan的现实情况的接触,因为 Dan的健康保险是限时的,在出院后的生活能力方面,他缺乏一些真实的进步。
Fairlea Manor是一家私人的
这并不罕见。治疗师和护士之间严厉的争论是案例讨论会中经常出现的,这两个团队之间很少对话。很多治疗师来到 Fairlea Manor是因为他们对精神分析的价值有着热情,认为这是极少数把精神分析作为核心治疗方法的医院之一。他们无视外在现实:从 1940年代以后,环境有了极大的变化,不像之前因为没有其他治疗方法,有必要的病人被认为可以无限期地呆在 Fairlea Manor。现在保险公司为病人付费,它们要求医院证明病人不被过多的留在医院里。
安全感和心智健康都会受到攻击。此外,也因为精神分析导向的心理治疗在精神科干预中的减少,他们作为专业职业者的生存受到了威胁。最后,作为他们训练的一部分,他们中的多数仍在接受分析性的治疗,极其需要相信治疗的功效。
这种对外在现实的不顾,甚至憎恨,是典型的基本假设团体运作模式(basic assumption mode of group functioning),团体正在从事的任务更多的是在满足成员的内在需求,而不是源自工作任务的需要。这也伴随着缺乏对团体效率的科学的好奇心,无法思考并从经验中学习,不能适应变化,特别是当焦虑与生存有关时,这种状态会占支配地位( Bion,1961)。治疗师们受到多方面的威胁,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工作的性质,他们工作的对象是一群严重受损的人,常常有着无情的要求和令人失望的结果,所以他们的由于上述原因,他们给自己设定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要证明自己可以通过心理治疗治愈任何心理疾病,无论严重与否。没有人对他们的任务做这样的规定,这是他们强加给自己的、模糊的、强有力的、具有迫害性的,所以是无法实现的。他们必须在自己的忍耐力中获得大部分的满足,蔑视那些只寻求病人外在表面进步的人。他们分裂出所有自己心中的怀疑,把这些怀疑投射到病人的其他工作人员身上。他们也分裂出自己对病人拒绝改善的愤怒,指责医院无法提供资源(尤指无限的治疗时间),这些资源在他们看来可以帮实现他们自我委派的不可能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