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康对小汉斯个案重读
张涛
(成都精神分析中心第三届年会稿 2009年)
【修订说明】:2009年,我尚未对表象代表和表象进行区分,误解了弗洛伊德的概念与拉康的能指之关系,本文题目实际应为表象代表(Vorstellungsrepräsentanz)的隐喻与换喻。下文涉及表象,也均应为弗洛伊德之Vorstellungsrepräsentanz,而非Vorstellung(表象)。
弗洛伊德从最初的临床开始就构造了精神创伤作为神经症的核心,因此虽然在《神经症通论》中弗洛伊德没有将创伤神经症单列,但是创伤神经症却是对大多数神经症的描述性称谓,而根据创伤导致的症状形式而又有细分。因而对于精神创伤的定义是精神分析研究的核心。
一、创伤与压抑
根据Laplanche词条,外部的事件引发早年主体所形成的不同神经症结构将导致不同的症状形式,于是弗洛伊德实际从性创伤出发来解释总是早到的性如何引发歇斯底里的诱奸幻想并导致创伤。客体关系则发展了总是过早断奶而丧失的乳房等部分客体引发的精神创伤,拉康透过父姓的脱落则给出了一种全新的形式:符号性创伤。这种形式与前述不同在于并非失去过多,恰恰在拉康的体系下被认为是失去地过少。
综合弗洛伊德和拉康思想,神经症的本质在于压抑,创伤神经症之所以创伤在于压抑,由于压抑是事后的(Après-coup:字面上是:过后的打击,德语:Nachträglichkeit(名词), Nachträglich (形容词和副词).träglich是每天的,天天的,日常的,因此加上“之后”的词根Nach构成延迟延后的意思),那么可以推断这里有一个先在的事,于是压抑这一动力学的术语涉及几个基本元素:被打击的精神事件、时间上的前与后(Nach),前后由于差错形成了打击“coup”的效果,而作为精神的基础涉及到的必然具有两类:1、表象(思维表象和记忆表象,也包括想象的像和符号的象)2、“物”(实在之“物”das Ding)。对于弗洛伊德过早的丧失导致了压抑,这种压抑使得早年建立的精神结构被后来的创伤“性”打乱引发神经症,引发的精神创伤形式上的混乱则透过移置和凝缩的形式得以从梦和症状等无意识形式中得以展现。但是对于拉康从精神病人的临床出发,创伤的症状恰恰是脱落或者过少的压抑,丧失地过少于是没有丧失的东西引发了焦虑,最终形成创伤导致症状。这一矛盾实际上涉及的是压抑的发生的立足点的差异,从表象的角度出发,连接了libido的表象被压抑形成无意识,也因此拉康认为个体语言的习得是建立在不断压抑的过程上,所以无意识如语言那样构成。但是对于拉康无意识因为语言的习得而阉割形成的主体正是需要对混沌的精神能量冲动的压抑,于是表象得以整合冲动形成固定的能量投注于结构化的欲望,于是拉康是从能量学享乐来谈论压抑的,而且拉康是从主体的无意识形成之前出发所以缺乏压抑,而弗洛伊德的假设是从主体形成结构之后遭遇压抑,但是这个主体是不成熟的,因此才总是“过早”。
二、三界的错位
这些过早的东西所具有的创伤的动力学导致了换喻和隐喻的发生。对于这两种基本的机制阐明如下:
由于能指的交合导致了意义上的综合:S1与s1的连接成了新的所指,而s2被排除了。由于S2与S1的综合,虽然s2被排除了,但是使得S2具有了更多的意义(例如用S2瘟疫指代S1法西斯的时候,S2具有法西斯如同瘟疫的意思)于能指的交错,S2取代了S1代表s1。意义被替代(例如帆S2指代船S1的时候),原来的s2的意义被排除。
对于拉康,创伤是实在的,实在的“物”充满了创伤性,对于拉康实在的“物”之所以全部是创伤性的,是由于对于主体之前所先在的这些符号性实在(母亲作为主体的符号法律)的效果,也是这个意义上,弗洛伊德的超我在拉康那里才可以作为一句话一个死去父亲的话颁布“享乐”的法律,弗洛伊德作为压抑功能的精神机构刹那间变成乱伦的过度享乐的淫秽的原父,在这个实在的享乐之地支起符号之网才能架起主体精神的结构。而通过符号化的压抑最终阉割了的主体减少了创伤性,于是主体精神的缺乏以结构化的享乐形式遭遇现实得以兑换到快乐。
这样创伤的获得本质是由于换喻导致的一种错位,即实在的“物”所具有的想象意义下的所指和符号化的能指更多的对应主体才能够在能指的法则下相对而言较为正常地进行运作,如果这种对应由于事后的原因导致符号秩序和实在的“物”过度的能量冲击,那么就会导致隐喻或换喻的形式进行重新组织,这一组织形式就导致症状表现。实际上,在语言主体的形成一路上都是这种错位,所以拉康才说:“无意识(Unbewusst)是一个差错(Une-bévue)”,根据错误的本义,错误是二者相互错开所致,错开最终得到了结构同样就指示了连接相互错开的元素之间交合的隐喻部分。这种交错是三种秩序(三界)的交错,于是无意识形成的本质就是错位和交合。无意识象语言那样构成不仅仅指示了无意识的结构而且更为本质的是母语成为主体言语(parole)的构成过程中的这种错位,于是对无意识的探讨来到对错位形式的探讨。由于这种本质的主体形成的错位,于是主体与主体(或者客体)间也充满了错位,充满了误解,这些误解又被主体接受回来构成无意识压抑的元素。
以下是拉康在S12中对小汉斯整个能指领域的详尽分析的概要,由于papa(爸爸)和mama(妈妈)都称有可以尿尿的“小东西”(wiwimacher:macher是做的人、做的东西之意思,wiwi是儿语“尿尿”的意思,故这个词的德语本义为“可尿尿的东西”,当汉斯看到挤奶的母牛时也将母牛的奶头称为“小东西”,所以母亲才回答小汉斯说自己也有尿尿的东西wiwimacher的时候才会建立以下联系:Mama -Wiwi -Milch(奶),也因此小汉斯在这个理解上才发生了错位:在进而在见到马的硕大的“小东西”的时候才会联系到母亲并询问了父亲。)拉康认为音素WIWI中的元音“I”承担了其意义,由于妈妈和爸爸都说有这个“小东西”而将意义换喻来到papi(爹地)和mami(妈咪)的I上,这种母亲养育的角色也连接到奶(Milch)的I上。于是拉康认为I是对亲性的特征的命名的水平上(niveau de la dénomination des figures parentales)。同样在诸多的朋友Franzl, Fritzl, Olga,Berta和Mariedl中,最喜欢的小女孩是Fritzl,而这些小朋友中只有她的名字具有元音I。这样的交错本身并没有病理性,恰恰是汉斯对世界认识进行的尝试的结果,这种交错和综聚是主体发生学中所必然的,这是语言习得和无意识主体结构建立过程中所必须的。而只有当新的建立过程中引发新的错开(欲望层面)以及交合(症状修复)导致了病理性的结果的时候,创伤这个词才能够被使用,所以拉康说“创伤在症状之中引入了事后,展现了一个更高秩序的时间结构[1]”。所以创伤不仅仅是错位,而且需要和回溯性意义的时间结构中形成的症状一起进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