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取材自TA Today第八章)
当你走在街上,一个朋友迎面走来,你微笑的说:“你好。”他也微笑回礼,你们彼此正交换安抚。所谓安抚是指认可的单位(unit of recognition)。这种安抚的交换我们都已熟悉到不需经过思考,但回到同样的景像,你微笑打招呼时,你的朋友却毫无反应,看都不看你一眼就走过去了,好像你根本不存在似的,这时你会有什么感觉?如果你和大多数人一样,你多半会觉得很惊讶,你可能会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需要安抚,如果得不到就会有被剥夺的感觉。
对刺激的需求(stimulus-hunger)
儿童之家长大的婴儿,他们的吃穿清洁都被照顾得很好,但比起被母亲或保母照顾的婴儿,他们的身体和情绪较常有问题,史毕兹认为这些婴儿缺乏刺激,他们整天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墙壁,和照顾他们的人也少有身体的接触,他们缺乏一般婴儿常有的触摸、拥抱、和轻抚。
艾伯恩描述有几种人类共通的需求,其中之一就是对身体接触和心智刺激的需要,他称之为对刺激的需求。他引证一些关于人类和动物发展上的研究,有一个很有名的研究是史毕兹(Rene Spitz)观察在艾伯恩选择安抚这个字就是来自于婴儿对触摸的需要,对一个成人而言,他认为仍然很需要身体的接触,但成人学会一些代替的方式来获得认可,不论是一个微笑、称赞、或是侮辱,都显示我们的存在获得了认可。艾伯恩用一个名词---被认可的需求(recognition-hunger)来描述这种需要。
安抚的种类: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为安抚分类
1、Verbal vs. Non-verbal口语的与非口语的
2、Positive vs. Negative正面的与负面的
3、Conditional vs. Unconditional有条件的与无条件的
口语的与非口语的安抚
在本章一开始的例子中同时可以看到口语(说话打招呼)和非口语(微笑)的安抚。口语的安抚可以从简单的“哈罗”到一长串的对话。非口语的安抚则如招手、点头、握手、或是彼此拥抱。
回溯上一章就可以了解任何沟通都是一种安抚的交换,大部份的沟通都包括了口语和非口语的安抚交换,也可能完全是非口语的,除了像打电话的情形,很难想像会有纯口语而没有非口语的成份。
正面的与负面的安抚
所谓正面的安抚是指接受者感受到的是愉快的感觉,而负面的安抚则是接受者感受到的是不舒服的感觉。在打招呼的例子中,你和朋友感受到的是包括口语和非口语正面的安抚。如果你的朋友回报的是绉眉而不是微笑,那就是一种负面的非口语安抚,如果他狠狠地瞪你一眼,那就是更强烈的负面安抚。如果你说“你好。” 他回答“哼!”或是“本来很好,遇到你就不好了。”那就是一种负面口语的安抚。
你很可能会以为人们都会寻求正面的安抚,而避开负面的安抚,事实上,我们的经验却是:任何形式的安抚都比完全没有安抚要好。这在一些动物实验也可以看见,有一个实验把小老鼠分成两组,都放在完全没有图形的箱子里,其中一组每天给予数次电击,另一组则无,结果大出实验人员意料之外,虽然痛苦,但是接受电击刺激的老鼠成长的竟然比没有接受电击刺激的老鼠还要好。(注3)
我们就像这些老鼠,为了满足对刺激的需求,也可能去寻求负面的安抚。对婴儿而言,本能地就会如此去做,当得不到所需要的正面的安抚时,就会想办法去获得负面的安抚,虽然痛苦,但比毫无安抚要好多了。长大成人后,可能还会重复这种婴儿的模式,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自讨苦吃的行为的来源。在讨论游戏、扭曲感觉、和人生剧本时我们还会谈到这个观念。
有条件的与无条件的安抚
所谓有条件的安抚是根据一个人所做的而给予,无条件的安抚则是根据一个人的所是而给予,举例如下:
正面有条件的安抚:“你这个工作做得很好。”
正面无条件的安抚:“你真可爱。”
负面有条件的安抚:“我不喜欢你穿的袜子。”
负面无条件的安抚:“我恨你。”
练习: 把这四种安抚各举五个例子,同时也想一些非口语的例子。在团体中可以每个人给左边的人一个正面有条件的安抚,这样子轮流一圈,再反方向轮一次,并讨论安抚是无何给予和接受的。
安抚与行为的强化
婴儿会以各种行为来测试是否可以得到自己需要的安抚,当某一种行为可以得到安抚时,就会重复这种行为,再因此而得到安抚的话,以后就会更常出现这种行为。
藉着这种方式,安抚加强了行为。成人和婴儿一样需要安抚,也同样的会以自己认为可以有效得到安抚的行为来表现。
记得我们提过的一个原则吗?“任何形式的安抚都比完全没有安抚要好。”如果没有足够的正面安抚来满足我们的需要,我们就会去寻求负面的安抚。如果一个人在小时候曾决定“我要寻求负面的安抚,以免完全没有安抚”,在他长大成人后,负面的安抚就会和正面的安抚同样有效地加强他的行为。这个观念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为什么人常会重复一些好像在自我惩罚的行为。
这个观念也可以帮助我们打断这种负面安抚的模式,藉此改变我们寻求安抚的方法,我们可以设定去寻求让人愉快的正面安抚,以此代替痛苦的负面安抚,而每当因为一个新行为而得到正面安抚时,就会加强我们在以后重复这个新的行为。
安抚的质和强度很重要,这两者都无法量化,但我们可以理解的是,安抚出自何人、用什么方法给予,都会造成主观上对安抚有不同的评价。比如说我们写这本书,如果有一个沟通分析大师从头读到尾然后给予我们正面的评价,这个安抚对我们来说,显然比一个门外汉翻一翻目录、前言就称赞我们要来得强多了。同样的,一个小孩如果因犯错被父亲禁止,摇摇手说不可以和大吼并拳打脚踢比起来,显然后者的负面安抚要强多了。
安抚的给予和接受
有的人习惯给予安抚时,开头好像是正面的安抚,结果却像是用针刺人似的是负面安抚。如“我想以你的聪明一定了解,至少懂一点吧。”、“哇!好漂亮的外套,你是在二手店买的吗?”我们称之为“安抚的仿冒品(counterfeit stroke)”,这好像是给人家一个正面的安抚,却又把它收回一样。
还有些人看似能很自由地给予人正面的安抚,却不真诚。比如有个人看到你进来,就冲上来热情地抱住你说“哇!看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你一进来房间就好像亮起来一样(蓬壁生辉)!你知道,我最近拜读你的大作,那是多么感人肺腑、多么有智慧的书啊…”诸如此类的话。艾伯恩称之为“丢颗软糖给别人(marshmallow-throwing)”,有的人则以“做作的安抚(plastic stroke)”来形容这种不真诚的正面安抚。
有些人则处于另一种极端'很难给别人任何正面的安抚,这种人多半出自于很少给人正面安抚的家庭。文化背景的差异也有很大的影响,如英国和北欧人比较少给予正面的安抚,特别是身体接触的安抚(译注:中国人可能更明显)。而来自中南美洲的人较能自由热情地给人正面的安抚,他们就会觉得英国人太冷漠保守了。
在接受安抚方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有的人可能喜欢别人称赞自己所做的事,而不是直接称赞自己,有的人则可能较喜欢无条件的安抚;有的人可能对较强的负面安抚觉得可以接受,有的人则可能对一点轻微的负面安抚都觉得无法忍受;有的人可能喜欢拥抱来表达安抚,有的人在身体接触上只能接受到握手的程度。
大多数人的生活会有自己常接受到的某些安抚,由于这些安抚太熟悉了,我们很容易就觉得这些安抚较没有价值,同时我们可能会偷偷地希望得到一些很少得到的安抚,比如说我经常因为自己的思考能力得到言语上正面有条件的安抚,我虽然喜欢,但我觉得这好像只是一点零用钱罢了,我更想要的是别人说“你好帅”,然后给我一个拥抱(译注:身体上正面无条件的安抚)。
还有的情形是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安抚,就进一步否认自己的需要,比如一个小孩很希望妈妈能常拥抱他,妈妈却不喜欢这样做,为了减轻得不到的痛苦感觉,小孩可能会忽视(blank out)自己对拥抱的需要,长大以后仍保持这种方式而不自知,他可能会避开身体的接触,否认自己有这种未满足的需要。
以沟通分析的用语来说,就是每个人有自己的安抚商数(stroke quotient),另一种说法就是“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安抚(Different strokes for different folks)”。由此我们也可以了解为什么安抚的质无法客观的量化,对一个人来说是高品质的安抚,对另一个人来说可能是低品质的安抚。
安抚的过滤网
当一个人得到和他的安抚商数不符合的安抚时,他很容易去忽略或轻视这个安抚,我们称之为漠视(discount)或过滤掉(filter out)这个安抚,在这种情形通常可以观察到对安抚接受的不一致性。举例来说,我很真诚的对你说“我觉得你写的这篇报告思路非常清晰。”假如你在小时候曾做过“我很漂亮,也很有趣,但是思考能力不好。”这样的决定,我给的安抚并不符合你的安抚商数,你可能嘴吧说谢谢,但却绉起鼻子、撇撇嘴,好像尝到什么难吃的东西似的;还有一种常见漠视安抚的表现是笑嘻嘻地说“谢谢啊,哼哼!”
这种情形就好像我们在自己和安抚之间放了一张安抚的过滤网,有选择性地过滤所得到的安抚,只接受符合自己安抚商数的安抚,不符合的安抚则予以剔除。换句话说,我们用自己的安抚商数来维持原有的自己的形像。
有些人在小时候因为正面的安抚太少或是觉得不可信赖,就决定只要负面的安抚,长大后就会持续地只接受负面的安抚,如果被人称赞就会予以漠视。
还有的人因为童年太痛苦了,就决定任何安抚都是不安全的,这些人对安抚的过滤网太密了,几乎任何安抚都拒绝掉,以维持自己儿童自我的安全感,除非能找到方法来打开其过滤纲,他们几乎都生活在退缩和忧郁之中。
练习:在团体中回想刚才所给予和得到的安抚,在给别人的安抚中,哪些是直接的,哪些是坊冒品?有没有人“丢软糖给别人”?接受安抚时,谁以开放赞许的态度接受?谁漠视所得到的安抚?你又是怎么观察到的?有没有人直接表明不想要某个安抚,而不是用漠视的方法? 现在分成四人一组,决定在接下来的练习中,你只要正面的安抚,或是正面和负面的安抚都可以,然后轮流,先一个人听,另三个人以言语表达对他的安抚,可以是有条件的或是无条件的,计时三分钟,然后由听的人分享自己刚才的体验,可以从以下的角度来分享:“什么安抚是我期望得到的?什么是我不期望得到的?我喜欢什么安抚?我不喜欢什么安抚?有没有什么安抚是我想要却没有得到的?”然后换另一个人听别人说来继续这个练习。
安抚经济学
史坦能(Claude Steiner)认为小孩自小就被父母教导五个限制安抚的原则。包括:
1、有人需要安抚的时候不要给他。
2、当需要安抚的时候不可以向人要。
3、虽然想要安抚也不可以接受。
4、虽然不想要安抚也不可以拒绝。
5、不可以给自己安抚。
这五个原则就是史坦能所称的安抚经济学(stroke economy)的基础。根据史坦能的说法,为了训练小孩遵守这五个原则,父母会把原来可以无限提供的安抚转化成供应不足,且要付出高代价才能得到的状况。史坦能相信父母这么做是为了能控制小孩,藉着教导小孩安抚并不易得到,父母遂能成为安抚的独裁者,由于小孩知道安抚是生存所必须的,就学到要照着父母的要求来做。长大成人后,我们仍不自觉地遵守这五个原则,结果把自己的生活都耗在缺乏安抚的状态之中,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寻求安抚上。
心理治疗师也可能成为这种角色。为了唤起一个人的自觉、自发、和亲密,史坦能鼓励人们拒绝父母加诸于子女的这五个限制,去了解到安抚的供应是无限量的,我们可以在想给安抚的时候就给,不论给多少都不会□ 尽,当我们想要安抚的时候,我们可以自由的去要求,别人提供的时候,想接受就可以接受,不想接受就可以清楚地拒绝,还可以自得其乐地给予自己安抚。
史坦能认为我们一直受到各种安抚独裁者的操纵和压制,可能是政府、企业家、行销广告、娱乐界,甚至并不是每一个沟通分析师都同意史坦能以安抚经济学的观点来看政治和经济上的压迫,你也可以有自己的观点。可以确定的是,大多数的人都从幼年时就限制住自己在安抚上的交换,这个早期决定是小孩对来自父母的压力所做的反应,长大成人后我们可以藉着了解这个早期决定,重新决定自己是否要改变。
练习:在团体中回想刚才的练习,讨论自己对于给予、接受、和拒绝安抚的经验,怎么样你会觉得舒服?怎么样会觉得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有没有和什么童年经验有关?上面所谈到的五个原则通常是在生活中示范的,而不是以口语表达的。
要求安抚
我们长期被教导一个关于安抚的迷思:要求来的安抚是没有价值的。事实上要求来的安抚和未经要求而得的安抚是同样有价值的。
你可能会反驳说“如果我要求,别人可能是为了我好而给我,并不是真心要给。”确实有这种可能,相对来说,这个要来的安抚也可能是真诚的,别人也可能本来就想给你安抚,却因为脑中的父母指令“不要主动给别人安抚”而没有给。你可以和别人核对这个安抚的给予是否出于真诚,也可以拒绝“丢来的软糖”而要求一个真诚的安抚。
练习:在四人一组的小团体中,一个人练习向别人要求安抚,另外三个人则提供所要求的安抚,在真诚愿意给的时候给予,如果不愿意给则对要求的人说“我现在不想给你这个安抚。”不需要做任何解释。三分钟到的时候,要求安抚的人分享刚才的体验。然后换另一个人当要求安抚的人继续做同样的练习。
如果只有独自一人想做这种练习,可以写下至少五个自己想得到却很少向别人要求的正面安抚,可以是口语的、非口语的、或是混合的,在一个礼拜内,至少向某一个人要求这五个安抚,如果得到了就向对方谢谢,如果没有得到,就以成人自我状态询问对方为什么不愿意给。
这个练习的目的在于有没有去要求安抚,而不在于要求后有没有得到,如果自己所列的项目都练习了,就好好给自己一个安抚。
安抚图
麦肯纳(Jim McKenna)设计出安抚图(stroking profile),藉以分析一个人的安抚型态,有点类似杜杰克以自我图来分析一个人的功能性自我状态。
步骤:见图一,以直觉画出各种安抚型态(给予安抚,接受安抚,要求安抚,拒绝给予安抚)的频率,每一项中分别标明正面的和负面的情形,向上表正面的频率,向下表负面的频率。
正面的安抚
Always
Very frequently
Frequently
Often
Seldom
Never
给予安抚 接受安抚 要求安抚 拒绝给予安抚
Never
Seldom
Often
Frequently
Very frequently
Always
负面的安抚
图一 安抚图
图二是一个安抚图的例子,这个人很少给予别人正面的安抚,较常给别人负面的安抚,他很常接受、要求别人给予正面的安抚,很少得到或要求别人给予负面的安抚,她经常拒绝给别人所期望的正面安抚,但很少拒绝给别人负面的安抚。和这个人相处你的感觉如何?
图二 一个安抚图例
练习:画出自己的安抚图,凭直觉,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