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俊:母性之爱、有毒之爱、情敋gé之爱
我们开始今天的讲课了。首先问大家各位听众晚上好,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也祝所有女性听众晚上好,还有那些妇女之友们,男同胞们晚上好。
精神分析协会女性大会第一次在中国召开,这个大会在湖北武汉召开,会址在香格里拉大酒店,由武汉市心理医院,也就是我所在的医院来承办,这是一个深度心理学第一次在中国开这样一个关于女性的大会,那里面内容很丰富,而且来的都是世界级的讲员,如果有兴趣可以在糖心理微信群里关注这个大会的信息,里面有非常精彩关于女性以及中国女性的讲演。
我现在回到我今天讲课的主要内容,我首先想要跟大家聊一下,我们在什么样的一个背景下,来理解我今天的讲演,那我觉得我们至少要回顾近100年中国女性发展史,当然这也是一个中国近代史
我们如果离开了这个时代背景来谈中国女性的问题,来谈今天这几个问题,我觉得那是不好理解,也是有失偏颇的。如果抽离这个时代背景,我们没有办法去谈母性、去谈爱,也没有办法去谈有毒的爱。在这里我想提醒大家,要关注到我们的这段历史。在这里谈到历史,我记起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就是上世纪90年代我在美国哈佛大学做访问学者时,我读了一本书,这本书我今天查网上好像已经有了中文版,作者叫张邦梅,她是张幼仪,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的侄孙女,一个华裔美国人,她的学位论文。这个论文最后成书发表,取名为《小脚与西服》。当时,我记得是在哈佛大学大门对面的书店看到的,我被深深吸引,就坐在书店的地板上看了一天的书。
这本书里面当时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就是这个张幼仪在跟徐志摩离婚之后,还那么全心地服侍徐志摩的全家,甚至陆小曼没钱用的时候也可以找她。那么这个作者就是张幼仪的侄孙女,这个华裔美国人是很难理解她的,她分析为什么张幼仪这么受虐?实际上张幼仪最后成长为一个非常优秀独立自强的女性,这是后话。但是她有那么受虐的历史。这本书里有这样一个张幼仪的成长背景;她出身于有名的封建大家族,家中兄弟姊妹12个,其中八个男孩、四个女孩,但是当别人问张的妈妈家中有几个孩子时,张幼仪的妈妈总是回答:八个!张帮梅的书中有个标题叫做:In China, Women means nothing!
我想这就是我们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一个历史,我们不能够忽视掉这个历史。现在要稍微提一点,这样一个几千年封建的历史,到了49年之后有一个非常大的变革,这就是毛泽东主席给中国女性带来的翻身解放,扫盲,女性能顶半边天,这个功绩有多大不容质疑。但是同时又把女性放到一个全能的位置。要跟男子同工同酬,那个时候还鼓励做一个英雄的母亲,就是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你说这样一个女性她怎么样能够把这两者都顾及到呢?我在这里不多言说,我有一个专门的论文在女性大会上谈这个问题。我们继续谈历史,三十年来的改革开放,我们的经济生活、物质丰富达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丰盛。但同时,一个家庭一个孩子,大量的女性回归家庭,做全职主妇,这就形成这样一个局面:匮乏时期长大的母亲纠缠于一个物质极度丰富时期的独生子女。当然也有匮乏的父亲,但我们今天不谈父亲。
我们知道,心理学有一个常识,就是每一个人都是有无数次可以重新成长的机会,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我们自己先天不好,成长不好,或者童年、青少年有创伤,但是我们借着我们养育孩子,我们的孩子出生,随着我们养育他们,我们会再来一次机会,修复我们自己的创伤。但是有一个前提,如果你的创伤足够大的话,那么随着孩子出生也可能激活你做孩子时候的创伤,这个样子你再养育你的孩子过程当中。可能你的所思所念所感都是你过去的情节,这个时候,你体验的就是你自己,并将这个体验的自己当做你的孩子。心理学的术语叫做投射等等。
无意识的怨恨,这个无意识的怨恨是:我这么贫瘠,你还要我付出,我拿什么给你?很典型的例子就是产后抑郁。先把这个话题放在这里,我们先说一下什么样的爱是一个健康的爱。
前几年,我在美国纽约接受培训的时候,接触到了一个大师级的人物,美国一个非常伟大的女性心理学家叫西尔维娅•布洛迪,她几年105岁了,还活着。她从1964年开始,发起了一个历时有30年的,有76位受访者的一个研究,就是从这76人出生开始,跟踪随访他们,美国国家精神卫生研究院之类的机构也给她资助,一共30年的跟踪随访。我们已经翻译出来这个研究中的一本书,它叫《情感依附》,在中国卖的很好。她他们发现,什么东西在孩子的成长发育中是最重要的呢?我在这里念一段:
“在琼四个月大的时候,母亲把他抱在肩膀上,他们的目光跨过操场,看向正在给他们照相的父亲,母亲这个时候用鼻子蹭着这个孩子,孩子开始流口水,并且嘻嘻哈哈的笑。然后这个孩子就把目光转向了母亲,就在这个同一时间,母亲却被另外的东西,她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别处,她没有看这个孩子。这样就导致这个母女两个眼神没有相遇,孩子脸上的笑容就逐渐的消失了,僵在那里,目光也变的比较呆滞,脸上没有了表情……”
心理学家们认为这种母子母女的眼神交流,是孩子成长的最早的一个动力,如果这个眼神的错失,肯定就会给孩子留下阴影,孩子会因为无法感受与母亲的情感连接,而陷入沮丧之中,现在有很多婴儿观察都会发现这样的情形,孩子会僵在那里。刚刚生下来那些小婴儿,母亲的眼光是很重要的,我自己有一个体验,这有点像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中心跳舞,这个聚光灯是一直要跟着她转的。一个小孩子被送到这个人世的时候,这个母性眼中的光辉就是孩子们成长的源泉。
焦虑,你只要保持这种探索,那实际上你的这个眼光聚焦在他那里就够了。很多的时候,孩子们不停的啼哭(当然要排除生理上生病了)其实就是因为孩子一哭,你就慌了,你就焦虑了,这种信息传递给了孩子造成的恶性循环。中国母亲我觉得不是叫做Good enough,她叫Too good,就是做的太满。任何事情面面俱到,当然我说的这个,关于这个研究我觉得也有一个前提,就是它是在一个西方文化之下的,关于这样一个视角,那么东西方有一个什么样的区别呢,我觉得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建立的一个将心比心的心理。但建立于西方文化的现代心理学是要关注一个他者的。比成为第三代儒家的领头人的哈佛大学的杜为明教授说过现代人际交往的黄金定义是同理心,要能将自己的脚放到别人的鞋子里试试。
心理学上有个提法叫做恰到好处的爱(good enough),什么叫恰到好处呢?母亲只要是在探索,在关注就够了。今天,我这个孩子,在哭,可能是她太热了,可能是她饿了,可能你这两者都找到,但是她还在哭,那没有关系,你不要孩子从几个月、四五个月、五六个月大开始,他实际上他的成长之路就是为了摆脱你的,就是挣脱母亲的怀抱。神经心理发展也是这样子,他开始只躺着,后来能够坐起来,坐起来他就爬,爬了之后他就会走,远离你,最后上幼儿园、上学校都是一个远离的过程。这个我们说整个神经系统发育成熟要到14,15岁,那么这之前你是有更多的呵护和保护作用的,你要放他,但是你也要保护他。那么到15岁左右,14、15岁是一个青春期的时候,他是发动了一个非常强大的动力要离开你,那么我们说真正的母性之爱,就是要给孩子授权,让他们不为背叛你而内疚!
我们来谈谈什么是有毒之爱:
我们总在歌颂母爱多么伟大,但实际上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内心都是身怀一个母亲会吃了你,杀了你的恐惧的。
弗洛伊德的话来说,从子宫一出来剪掉脐带开始,他实际上就从一个生物的人,开始了心理的人的成长过程。那么在这个心理的人的成长过程当中一个很重要一个动力,实际上就是与母亲的分离。孩子要离开母亲,要自己掌控自己的生命,而不是你,他这一步一步的成长,走的也战战兢兢,带着背板的内疚。
青春期的时候,这种反抗会更激烈,所有的这些反抗都是为了成长,那么作为母亲在这个时候,父母,当然父亲也很重要,在这个时候,你能鼓励孩子反抗你吗?孩子会跟你吵啊,闹啊,这好像是一种暴力,但是心理学上认为,这不是暴力,这是成长的一种需要,什么样是最大的暴力呢,最大的暴力就是在该分离的时候跟你紧紧的依附在一起。
一个叛逆的孩子遇上一个有受虐倾向的母亲,这样就激活了这种母亲早年被抛弃的感受,所以她在这个时候,她跟孩子纠缠在一个心理水平,实际上这个时候孩子是没有母亲的,在这种时候施受虐就发生了。我这里再强调一次,我今天讲女性的话题,我没讲男性的施受虐,男性是一样的。这样的施虐、受虐从来都是同时发生的,那我们说这样的施受虐后面是什么呢?实际上施受虐背后就是强大的分离的障碍,没有办法分离,这样不能分离它妨碍人类心理的发展。当一个个体深处恐惧,相信任何生命的活力都会招致惩罚时,他的生命就固着了,成长就停滞了。
总结起来人类实际上建立了两个自我调节和解决冲突这的系统,一个我们叫开放系统,它适应现实,特点它是可以带来快乐,它有创造力,它促进能力的发展,这个系统我们就把它叫做健康,心理健康。
另一个就是封闭的系统,因为封闭的系统,依赖于将自己当作受害者的这样的感觉。因而基于现实的快乐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被体验为对他无所不能信念的威胁。因为他自己就是受害者,他就觉得别人都是对他不好的,都是不快乐的。现实有时候有快乐,这个快乐来了之后对他是很恐惧,因为你超出了我的想象,所以他的自我能力的一些功能被用于维护他的防御和信念。
另外一点这种有毒的爱,还带着一种对心理现实的憎恨,她们经常是在自己想象系统当中,它体现为不同的破坏的水平,它的残酷程度跟现实,跟个体被唤起的对现实的憎恨强度有关,那就是你的现实越跟他的想象不一致,他对现实越憎恨。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强调一点,这种有毒的爱的个体,她是没有能力提供我们前面说到的那个研究里提到的母亲爱的眼神的,我们说那个母亲的眼光老是跟孩子的眼光打岔,是联结不到一起的,所以这种有毒的爱就要利用施受虐紧紧纠缠在一起以达到联结的目的。纠缠是为了联接,但是同时他又恐惧你把他给吞噬掉了,他在要联结和逃离联结之间,永远在这里面循环,没有变化,也没有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