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内心的恶
Graham Lawton | NewScientist
mints 编译
菲利普·津巴多的斯坦福监狱实验是心理学史上最诱人的戏剧之一,尽管有其内在的规律。本文旨在探讨这项实验为何如此引人注目。
1971的津巴多。现年85岁,仍在发声。
©DUKE DOWNEY/POLARIS/EYEVINE
2008年9月,我坐在一个昏暗大礼堂观众席上等待社会心理学家Philip Zimbardo的演讲,演讲的题目是“邪恶心理学”。突然,剧院后面的门猛地打开,灯光闪烁,Santana乐队的歌曲《邪恶之路》从演讲者那里响起。梳着一头背式光亮黑发、留着尖尖胡须的男人在舞台上跳着舞,随着音乐的节拍打着响指。鉴于谈话的性质,津巴多的华丽入场让人吃惊。
我不应该感到惊讶。津巴多的斯坦福监狱实验不仅成为20世纪最著名的心理学研究之一,而且随着研究的深入,他的高中同学斯坦利·米尔格拉姆也进行了服从行为实验。
避开传统的学术报道,津巴多对这个耸人听闻实验的第一次描述刊登在了《纽约时报》增刊之上。这篇文章展示了他讲故事的技巧,文章开篇详述1971年的场景: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帕洛阿尔托的一个阳光明媚早晨,警察是如何突击搜查9名年轻人的家园。他们被捆绑在警车上,被带到警察局,受到指控,然后被蒙上眼睛,被送到斯坦福县监狱,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他们的警卫。
“监狱”实际上是斯坦福大学的地下室。一半志愿者充当了犯人,另一半被分配了警卫的角色。在津巴多描述的“善恶的卡夫卡式渐进蜕变”中,这些看似适应良好的年轻人在充当了警卫之后变得越来越残忍。津巴多写道,他们——
屡次赤身裸体,戴上头巾,用铁链锁住囚犯,剥夺他们的食物或床上用品的特权,让他们单独监禁,直接用手清理厕所。……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娱乐活动的性质发生了转变,比如要求囚犯们彼此模仿鸡奸行为。”
情绪痛苦,以至于扮演着全能的监狱管理者角色的津巴多,在两周后仅用六天就终止了这项为期两周的实验。
这些受辱和受害的囚犯们遭受了如此的这一实验让这些主要成员出了名——尤其是因为津巴多用摄像机记录了一些实验影像和一些现在很有名照片。这些照片展现了灼灼逼人的警卫戴着飞行员的墨镜,手持警棍、恐吓戴着镣铐、头上戴着纸袋的囚犯坐成一排。
这项实验让津巴多得出结论:正常人可以转化为虐待狂式的暴君或被动的奴隶,不是因为内在的人格缺陷,而是凭借着不人道的、之高无上情景中发现的自己的邪恶。而且,突然间,津巴多也变了。一夜之间,他成为监狱改革专家,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他出席了美国监狱系统的一系列国会听证会和咨询小组。
斯坦福的实验可能开始于监禁的心理探索,但自那时起,津巴多和无数媒体评论员就试图揭露范围不断扩大的行为——警察暴行、公司欺诈、家庭虐待、种族灭绝。每每根据该实验做出一次解释,就在公众的想象力中巩固了该实验一次。这个实验因其简单而令人信服的结论——腐败的环境可以把好人变成坏人——而成为了心理学教科书的内容。当然,它也迈向了大众的文化,激发了纪录片、书籍和戏剧的灵感。基于它的最新的电影是2015年拍摄的《斯坦福监狱实验》,津巴多是影片顾问之一。
信誉受损
津巴多于2002年当选为美国心理协会主席,2012获美国心理基金会终身成就金奖。尽管津巴多获得了认可和职业荣誉,而且在所有教科书中都有他的实验,但学术心理学对此的态度很矛盾。这是因为实验的科学可信度遭到了沉重打击。
一方面,凭借高调和媒体诀窍,津巴多在促进社会心理学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另一方面,实验的伦理、方法和结论一直让同道烦恼。针对该实验的首次批评在1973年发表,那篇文章抨击了这项研究的伦理,并质疑了这些年轻人明显的堕落是否合理。到了1975年,实验方法也受到了抨击。津巴多声称,研究结果支持了环境决定行为的观点,而不是人格决定了行为。从那时起,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也开始强烈质疑如此的观点。毕竟,批评者认为,警卫们的行为并非自发的:他们知道他们应该像暴君一样行事,并被鼓励这样做。津巴多自己承认,其中三分之二的人没有施暴,这削弱了他提到的,情景对当事人的行为具有压倒性影响的说法。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有这么多缺陷的研究是如何变得这么出名呢?
首先,一种强有力的观点认为,潜伏在我们所有人内心的邪恶等待着被正确的或错误的环境唤醒。实验本身可能是令人震惊的,但是它与原罪故事交相呼应的方式,让其脱不了干系。
这种对过失责任的接受,既解除了对实验伦理的批评,也暗示了我们可以信任他给这项研究给出的明确解释。如此的情节在圣经皈依的故事中得到了响应;津巴多后来参与的监狱改革,以及最近的一个将普通人培训成为“英雄”的项目,都是一种赎罪的形式。”津巴多对我说:“我想要让人们记住,我不是邪恶博士,而是天使博士。”
他的公开演出、电视露面和TED演讲都有福音的味道。还是让我们面对现实吧:这是“天使与魔鬼”的行销,而且回避了试图理解人类心理微妙之处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