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精神病院。直至一天父親接阿東出院,安排與其同住於狹窄的劏房中。阿東出院後,與好友及未婚妻(方皓玟飾)重新聯絡,但其「精神病患康復者」的身份使他於社交、求職和感情上都未能被接納,情緒再度陷入低谷。同時,阿東的父親對照顧兒子表現得心力交瘁,阿東亦對父親當年離家一事耿耿於懷。日夕相處後,父親漸漸代入阿東的處境,了解到阿東的情況非如外界對躁鬱症般難以理解,阿東最終亦對父親離家一事釋懷。
電影《一念無明》以躁鬱症(Bipolar Disorder)為主題,講述患有躁鬱症的男主角阿東(余文樂飾),因為父親(曾志偉飾)無故離家,需獨自肩負照顧長期病患的母親(金燕玲飾)的責任。阿東於照顧母親的過程中卻因意外而被控殺害親母,隨之被判入住情感」的觀點作分析。
電影上映期間,大眾就電影的主題及內容引起不少討論,亦重新引起社會大眾對躁鬱症,甚至精神病患(躁鬱症一般被定義為情緒病,從現代醫學角度被界定為輕度精神病之一,電影直接將躁鬱症歸納為精神病)的關注。不少評論指出,電影透過阿東及其父親的視角,赤裸裸地道出不少香港人正在面對的困境(困局)。因此,本文希望藉《一念無明》中各人面對的情緒困局,嘗試套用於《民困愁城》(甯應斌、何春蕤,二零一二年)一書中對「現代性的「現代性的情感」根據醫院管理局的定義,躁鬱症患者會同時出現躁狂和抑鬱兩種情緒:躁狂時,情緒非常高漲,表現得異常興奮,自信十足,滿腦子主意,無法靜止下來;抑鬱時,卻對所有事情完全失去興趣,沒有活力,憂鬱悲觀。1「躁鬱」容易被當成「抑鬱」,因為躁期的徵狀與一般亢奮情緒相似,表面上難以判別,患者通常會在處於鬱期時較易察覺自身的情緒偏差。
電影中阿東剛離開精神病院時,積極應徵新工作,以及重新投入往日的社交圈子,期間表露出其「躁」的情緒,表現過分積極進取,甚至被認為具侵略性。例如阿東於好友婚禮上走上舞台指摘台下親友,以及追問友人介紹工作的進度;及後,他發現好友自殺和未婚妻並未原諒自己後,情緒轉趨向「鬱」,連日只瑟縮於床上,缺乏求生意志。
於現今資本主義社會中,看重表現效能、生產性與積極性,人們生活在忙碌、焦躁、過動的氛圍下,「躁」的情緒某程度甚至被視為可增加生產力與效能,但情緒上揚後則無可避免地下沉趨鬱,而這個「鬱」就是情緒跌至谷底深淵的「不能動」。「躁」充滿了強烈的動力和動機,「鬱」則趨向消極不作為,躁鬱症者時而「過動」,時而「不能動」,形成一種社會普遍難以接受的偏差行為。然而,此兩種各走極端的情緒在現代卻成為普遍現象,《民困愁城》中稱之為「現代性的情感」,而這種情感與現代的特定社會結構與發展密切相關(頁四十三)。
被社會建構的「不正常」病患者《民困愁城》中指出,心理疾病的意義是由社會賦予的,社會為了控制偏差而建構出各種個人心理疾病,而一旦被標籤為病患,那麼疾病也就變得更真實。
因為被加上心理疾病標籤的人,在醫療化社會中會成為真實病患,代入「病人」的角色(頁九十二至九十三)。然而,從「精神醫療的社會觀」看來,社會普遍只會認定「不正常」者為精神疾病者,卻未有質疑「正常」的心理健康者對不公義社會的良好適應(頁七十八)。
道德、不妨礙社會秩序的所謂「正常」行為,精神醫療的研究對象皆被認為「不正常」或情感失序(甯應斌、何春蕤,二零一二年,頁八十四)。
「你可唔可以正常啲啊!」「依家邊個唔正常啊!」以上對白為電影中阿東與父親因服藥問題爭吵時衝口而出的說話,卻代表著社會大眾普遍對心理「正常」與「不正常」的庸俗定義,進一步於社會中建構出心理疾病的真實性:相對於那些合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