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难言之痛——博迪
吴艳茹 仇剑崟 张海音
心理学通讯 2018,1(01),80-84
摘 要:
客体关系、自体心理学、主体间性理论的角度,剖析了《国王的演讲》中博迪口吃症状的成因和意义,以具体的例子展示了症状在痛苦关系中形成、在滋养性的情感关系中疗愈。
本文从精神分析四个主要的理论流派:经典精神分析、关键词:口吃;经典精神分析;客体关系;自体心理学;主体间性;
1 前言
恐惧,在二战前夕的诡谲政治风云中,勇敢地承担了国王的重任,在心理医师、语言矫正师罗格的帮助下,发表了种种抗战演讲。其中最令世人关注的,当数他那带着决心、力量、勇气、信仰和仁慈的对德宣战演讲。该影片获得了2011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创剧本四个大奖。科林·菲尔斯在影片中细致地展示了博迪的心路历程。随着他和罗格关系的推进,其口吃症状也慢慢减轻,并得以疗愈。
《国王的演讲》讲述了英王乔治五世驾崩后把王位传给了大儿子大卫,但是大卫爱美人和喜欢随性的生活胜于王位;从小罹患口吃的二儿子博迪临危受命,克服种种影片展示了博迪两次失败的公众演讲,一次是1925年博览会的闭幕演讲,一次是1934年的圣诞演说。从博迪惊恐的眼神、沉重的步态、缩紧的坐姿里,我们都看到了他内心无比的恐惧。恐惧击垮了他,使得他无法完成意识里想要承担的作为王室成员的不可推卸的责任。博迪在恐惧什么?为什么在日常生活中、特别是和关系亲近的人在一起时言语基本流畅的博迪,一到需要面对公众演讲时,就开始口吃,甚至完全说不出话来?下面,我们将从精神分析的四个主要理论流派的视角来解读博迪的口吃症状。
2 经典精神分析的理论视角
精神分析的创始人弗洛伊德提出了无意识、前意识和意识理论。在他提出这个理论之前,人们认为自己的精神、意志可以主宰自己的行动,行为是受意识控制的。但是弗洛伊德说,意识只是冰山的一角,无意识里的欲望和情感才是真正决定人的行为的力量。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与哥白尼的日心说、达尔文的进化论,成为颠覆人类自恋、更新人类自我意识的三个划时代的重要理论。此后,弗洛伊德还提出了本我、自我和超我的人格结构理论。本我以快乐原则为主导,追求利比多的释放和愿望的即刻满足;超我是个体内化了父母的要求、规则和社会道德规范、准则。两者冲突时,由自我来进行协调,症状常常是冲突经自我协调后妥协形成的产物。
创伤。
我们来看看博迪的口吃症状。显然,博迪作为二王子,第二王位顺位继承人,在他的意识里,在他的超我要求里,他必须承担起作为王室一员的重要责任,其中之一就是进行公众演讲。可是,在他的无意识里,他对大众、对平民充满了深深的恐惧,这也是他人格中深层的、非常脆弱的一部分的体现。他说,“人们都在看着我,可是我对他们却一无所知。”人在面对陌生人、陌生情境时会本能地感到紧张,这很自然,但不至于到说不出话的地步。可是博迪显然是被恐惧给完全占据。恐惧的力量超越了他理智的要求,口吃成了他本我里想要逃避责任、让自己处在一个安逸舒适状态的最佳借口,超我对此也无可奈何:“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不能。”所以说,口吃尽管让博迪很痛苦,但是也避免了让博迪去承担他承担不了或者隐秘地不想承担的责任,避免他去体验更大的痛苦:去面对内心恐惧、去面对自己人格中的脆弱、去面对生活/生命早期的心灵3 童年之殇:从客体关系创始人梅兰妮·克莱因偏执分裂位点的视角看博迪的口吃
作为王室成员,博迪要恪守皇家风范、维护皇家尊严,因此,治疗中不能说任何私事,这是他同意接受治疗的前提。因为谈及私事,常隐含着侵犯隐私、暴露不体面之事、引发痛苦情感之嫌。这种回避,与早年是否建立起对他人、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感有关;在相当程度上,也是社会性人格或超我作用的结果。在社会层面上,社会文化总体上是功能性主导的文化,并不鼓励对生命真相的探索与呈现。博迪把心包在自己的壳里。但是在父亲过世的那天晚上,悲伤之下,他未预约造访了罗格。在酒精的作用和罗格的引导鼓励下,他终于唱出了伤痛的童年故事。言为心声,心伤堵住了,言语也不流畅了;而心门打开了,言语也跟着流畅了。
婴儿期的第一个主要照顾者——喜欢哥哥大卫而讨厌他,会在见父母前掐他,这样他就会哭,哭泣的他就会很快被交还给保姆,而之后保姆会不给他饭吃,而且离他远远的。这是一个多么悲伤凄惨孤独的画面,那份痛,深深地定格在博迪的心灵深处。而这种情况,父母在三年后才发现。他现在,依然在身体层面保留着当年的痛苦记忆:胃部不适,这是对食物、对爱的饥饿,也是对痛苦的消化不良。博迪在社会身份上尽管贵为大英帝国的二王子,在最基本的人的层面上,在其婴幼期,却是一个在情感上缺少亲生父母滋养的可怜的孩子,而且还受到了保姆情感和躯体上的虐待。
博迪的第一个保姆——他在抑郁位点了。
我们知道,对幼弱的婴儿来说,照顾者给他/她提供的世界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照顾者非常强大,可以拯救他们,也可以毁灭他们。婴儿饥饿时,哭起来声嘶力竭,因为婴儿无法忍受饥饿,需要即刻满足,饥饿会给他带来死亡或者被毁灭的恐惧,由此引发对照料者的仇恨。可是婴儿又无法承担自身对照料者的仇恨,因此会把仇恨投射给照料者,以其原始的心理认为照料者想要迫害自己。心灵世界中恐惧和仇恨循环叠加,这就是精神分析之母梅兰妮·克莱因提出的心理发育早期的偏执分裂位点的一方面。一般情况下,主要照料者都不会故意让幼弱的婴儿饿着,都会尽量去满足婴儿的基本的生理需求。这份爱意的传递、这份身体的满足——婴儿需要的满足其实很简单,又会让婴儿感觉到至福,感觉到照料者如此伟大,世界如此美妙。这是偏执分裂位点的另一方面。往往人们会强调前面的一面,但事物都是两面的。随着心理的发育,婴儿会发现让他陷入痛楚的深渊和感受至福的照顾者其实是同一个人,因此会对曾经那么仇恨照顾自己的人感到内疚,这时心理发育就到情绪气息。保姆的这种恶意的不满足所带来的情绪破坏力是巨大的,对幼小的博迪来说,保姆就是个强大的迫害者。他对她充满恐惧和被深深压制的、难以觉察的仇恨。三年来他只是被动地默默忍受着她的虐待,也许在年幼的他的心里,父母也不是可以照顾、保护、支持他的人,尽管他们在社会秩序上有着至尊的位置。你看,保姆就算准了,他一哭,父母就很快会把他交给她来抚慰,而不会自己来照料、安抚,这到底是皇家的规矩还是母亲的失职呢?而且还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察觉出保姆对自己儿子的虐待。他说他讲话很迟,三岁才开口讲话,是否他都不敢开口而要等到保姆被开除了才开口呢?保姆是照顾他的人,尽管虐待他,毕竟还是给了他一些照顾和保护。如果他真的开口告状了,爸爸妈妈会保护自己吗?还是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落到保姆手中被进一步虐待呢?可怜的孩子在那时缺乏情感上真正的父母,不讲话、口吃也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吧。
但是在幼小的博迪身上,保姆是惩罚性地故意让他挨饿。因为婴儿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心理界限或者心理的膜,他可以直觉地捕捉周围环境中的可是,非常早期的饥饿感、恐惧和愤怒,如果没有在足够的情感滋养下得到面对和消融的话,会在我们的身体、情感池、行为中保留下来,成为心灵的黑洞。而且越是早期植入的信息,对一个人的影响就越是深刻持久。博迪的胃部不适和口吃的背后,是恐惧和更深的被隐藏的愤怒,在某种程度上是早期偏执分裂位点的保留,是对自己过去的记忆和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