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成分相关的神经活动的增强会促进共情,所有这些发现不禁让人沉思:如果一个人无法感受到情绪(没有大脑活动,也没有生理反应),那么他还能识别他人的情绪吗?这个问题质疑了模仿论的一条主要原则,我们模拟他人的想法,然后以自身的经验来看待这个想法,从而预测他人的感受或行为。这是真的吗?真的是祸不单行吗?如果一个人的脑岛受到了损伤,他会既不能感受也不能识别厌恶吗?如果什么东西都不会让我厌恶,我还能发现你的厌恶吗?如果一个人的杏仁核受到了损伤,又会怎么样呢?如果人们有着影响特定情绪的大脑损伤,这会改变他们探测他人情绪的能力吗?
上述发现,再加上与疼痛的这些成对的缺陷被证实是存在的。剑桥大学的安德鲁·考尔德(Andrew Calder)和同事们测试了一位亨廷顿舞蹈症的患者,其脑岛和壳核受到了损伤。他们假设,因为脑岛已经在神经成像研究中被证明与厌恶情绪有关,所以这个患者识别他人厌恶情绪的能力以及自身的厌恶反应都应该很有限。这个假设被证实了,该患者无法从面部信息或语言信息(比如干呕)中识别出厌恶,而且他在看到激发厌恶的情境时所产生的厌恶也比控制组更少。
来自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拉尔夫·阿道夫斯(RalphAdolphs)和他的同事们接收了一位有着罕见的双侧脑岛损伤的患者。患者无法从面部表情、行为、行为描述或是恶心物体的照片中识别出厌恶。当给他讲一个人呕吐的故事,接着问他这个人是什么感受的时候,他说这个人应该是“饥饿”并“愉快”的。在观看一个人表演呕吐难以下咽的食物时,他说:“他正在享用美食。”他既无法识别他人的厌恶,似乎也无法感受到厌恶情绪。据报告,他完全不挑食,即使对无法食用的东西也一样,而且他“对任何与食物有关的刺激,比如爬满蟑螂的食物的图片,都没有任何厌恶”。请回想一下上一章,厌恶应该是一种人类独有的情绪。
话题回到杏仁核上。我们刚才提过,杏仁核是疼痛系统的一部分,但我们在上一章中也看到它与恐惧有关。阿道夫斯和他的研究小组发现,大脑右半球杏仁核损伤的人对很多负性面部表情(包括恐惧、愤怒以及悲伤)的识别功能被损坏了,但是大脑左半球杏仁核损伤的人则可以识别这些表情。杏仁核损伤没有影响识别快乐表情的能力。双侧杏仁核都损伤的患者似乎在解释恐惧的表情方面有选择性的功能退化(虽然问题是由右边的杏仁核损伤导致的)。在一个实验中有9位双侧杏仁核损伤的患者,虽然他们在智力上理解什么是应该令人恐惧的情况(一辆车撞过来、面对一个暴力的人、疾病以及死亡),但他们却无法识别他人恐惧的面部表情。在另外一项研究中,一位有双侧杏仁核损伤的患者无法从面部表情、声音情绪或是他人的姿势中识别出恐惧。对比正常的控制组,他自身对恐惧和愤怒(他可以正常从他人身上识别出愤怒)的日常体验更少。他的低恐惧水平使他可以参与在亚马孙河盆地猎杀美洲虎以及去西伯利亚悬挂在直升机外打猎这样的活动。这些患者向我们展示了,知觉不到情绪和感受不到情绪是联系在一起的,使人无法感受或模拟一种情绪的神经损伤也许也会使人无法识别他人的这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