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2岁时的不顺从对4~11岁间社会适应的预测*
蔡晓露1 高艳苹1 杨 柳1
(1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 北京 100875)
(2联想(北京)有限公司, 北京 100085)
(3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心理系)
儿童进行追踪, 考察2岁时的不顺从行为对4岁、7岁和11岁时社会适应的影响。结果表明: (1) 2岁时的消极不顺从行为可正向预测7岁时母亲报告的外显问题行为、教师报告的攻击性-学习问题和11岁时母亲报告的学习问题。(2) 2岁时的拒绝/协商行为可正向预测4岁时母亲报告的多动。(3) 2岁时的反抗行为可正向预测11岁时教师报告的内隐问题行为。
关键词 2岁儿童; 消极不顺从; 拒绝/协商; 反抗; 社会适应
分类号 B844
1 问题提出
儿童早期社会化的一个重要目标和成就是获得自控能力, 即根据情境的要求来控制调节自己行为的能力。对年幼儿童来说, 自我控制能力主要表现在对成人要求的顺从, 并且做出积极适当的行为(Bergin C, & Bergin D. A., 1999)。不顺从是相对顺从而言的。由于研究对象和情境不同, 研究者赋予顺从的定义也不同。如Crockenberg (1990)认为, 儿童遵从父母的命令和要求, 做出与其一致的行为就是顺从行为。Bergin等人(1999)讨论了课堂情境下的顺从, 指出顺从即服从教师指令, 并且能表现出适当的行为而无需监控。这些界定虽有所差异, 但本质相同, 正如Kopp (1982) 指出的, “顺从包括对成人要求的积极反应, 或是长久的遵守一系列的规则”, 即强调儿童对成人命令或要求的听从、执行和配合。顺从的能力是儿童早期发展的一个里程碑, 标志着儿童的逐渐成熟。
学步期(toddlerhood)一般指儿童1到3岁, 尤其是2岁左右。这段时期是儿童生理、心理各方面发展的关键时期。由于各方面能力的增强, 这个时候儿童扩大了活动范围, 并表现出对环境进行主动探索、“不听话”等特点。
由于不顺从是相对顺从提出的, 而顺从又是社会化所期望的一个目标, 是儿童自我控制能力逐渐成熟的标志, 因而一般认为不顺从是儿童的一种不良行为, 可能给他们带来适应问题。如Patterson, DeBaryshe和Ramsey (1989)的研究表明, 早期不顺从使儿童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 儿童将会遇到一系列的问题, 包括高压性的家庭互动, 不良的同伴关系, 不良的学业表现, 少年犯罪和后期生活上的一些问题。Kuczynski和Kochanska (1990)认为, 从功能上来说, 严重的不顺从可以归为儿童期的功能障碍。一些临床案例显示, 不顺从是经常报道的行为问题以及早期接受精神治疗的儿童转诊的首要原因。Chen, Wang, Chen和Liu (2002) 的研究结果表明, 儿童早期的不顺从行为能够显著地正向预测儿童4岁时在同伴交往中的攻击行为。Degnan, Calkins, Keane和Hill-Soderlund (2008) 的研究也表明儿童对母亲要求的不顺从可以预测其问题行为, 儿童对母亲要求的不顺从也受母亲行为方式的影响。
另一方面, 不顺从行为也有其积极作用。有研究提到儿童的不顺从比率为20%到40% (Forehand, 1977)。陈会昌等人(2003)的研究发现3岁儿童在家庭观察中对母亲的不顺从行为比率为44%。Patterson和Forgatch (1987)的研究发现, 10~11岁男孩不顺从比率大约为40%~50%。如此频繁出现的不顺从行为, 可能反映了学步儿童要求独立和自主探索的愿望。Kuczynski, Kochanska, Radke-Yarrow和Girnius-Brown (1987) 提出, 适当的不顺从对儿童社会性发展可能起到积极作用。首先, 它使儿童在亲子交往中表现出自主性; 其次, 它有助于发展一些与独立表达意见有关的社会技能和策略。Kuczynski等人(1990)的研究表明: 反抗和消极不顺从行为较多的儿童后来更有可能出现问题行为, 而那些拒绝/协商的儿童则不会。拒绝/协商与反抗、消极不顺从这两种不顺从类型反映出的儿童能力和自主性是不同的。拒绝/协商是一种比较有效而又有技巧的策略, 它可能反映出儿童较高水平的社会技能和言语技能, 并对儿童形成自主性和社交能力产生积极作用, 只有无技巧的不顺从行为能够预测以后的问题行为。Dix等人(2007)的研究表明, 儿童早期对父母要求的反抗, 可能反应了儿童对事件控制的意图, 而不是不良养育方式或者紧张的亲子关系导致的, 有其积极的发展意义。Chen等人(2003)对中国和加拿大儿童顺从行为的跨文化研究表明,中国儿童有更多的自愿顺从行为, 加拿大儿童有更多的情境顺从和反抗行为, 这些特点具有特定的文化涵义。集体主义背景强调合作和自我控制, 不顺从行为通常被认为是严重的行为问题。因此, 我们假设拒绝/协商行为较多的中国儿童也会出现问题行为。
在集体主义文化背景下, 不顺从行为与社会要求相背离, 更不容易被接纳, 很可能会影响到儿童的社会适应。学步期儿童的不顺从有哪些特征?它对儿童的社会适应有何影响?本研究将在前人探索的基础上, 针对这些问题, 考察在实验室结构观察情境下2岁儿童表现出的不顺从行为, 并采用追踪研究, 从发展的角度考察它们对儿童4岁、7岁和11岁时社会适应的影响。我们假设: 儿童2岁时的不顺从行为能够显著预测儿童4岁、7岁和11岁时的问题行为。与国外研究结果不同的是, 拒绝/协商行为较多的儿童也会出现问题 行为。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样本源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儿童早期气质发展和家庭影响因素的追踪研究》。1995年, 该项目对北京市海淀区和西城区随机抽取的208名2岁左右的儿童进行了有效测量, 此后又分别于儿童4岁、7岁和11岁时进行了追踪测量。本研究选取2~11岁期间参加全部测量的儿童共138人, 其中男孩59人, 女孩79人。样本儿童父母的受教育水平偏高, 家庭经济状况中等偏上。由于搬迁或失去联系等原因造成部分被试数据缺失, 将研究被试与流失被试2岁时的不顺从行为进行t 检验, 结果发现两组不存在显著差异。
2.2 研究方法
2.2.1 不顺从行为的实验室观察程序 邀请2岁儿童及其母亲到实验室接受行为观察。4.2m×3.5m的观察室内一角放置一把大椅子, 对面靠墙放置一张小桌子和一把小椅子, 墙上镶有单向玻璃, 摄像机在单向玻璃外记录室内的母子活动。此次实验室观察总共包括9个情境。对儿童不顺从行为的评价选取了第二个情境, 即第一次自由活动之后的收拾玩具情境。具体说来, 就是先让儿童自由活动, 室内地毯上放置若干适合学步儿童的玩具; 母亲则被要求坐在大椅子上填写问卷; 10分钟后主试带一个大盒子进来, 对儿童说: “把所有玩具都收到这个盒子里, 好吗?”, 同时收拾2~3件玩具作为示范; 如果儿童不明白, 重复至儿童口头答应或点头, 并和儿童的母亲说明, 在儿童收拾玩具时她可以表现的像在家里一样,然后主试离开房间; 3分钟后, 主试再次进入房间, 将剩余玩具收拾好。
行为编码 浏览全部录像资料后, 参照Kuczynski等人(1987)在类似实验室情境下的编码方案, 对儿童在收拾玩具情境中的行为进行编码。时间取样, 每5秒编一次码。具体维度为: (1) 消极不顺从: 不愿意接受母亲的要求, 不理会母亲的要求, 情绪表现不强烈, 忽视母亲的催促或鼓励; (2) 拒绝/协商: 儿童表示不愿做母亲要求做的事, 进行言语或非言语的拒绝, 没有消极情感, 或者试图讨价还价、达成妥协; (3) 反抗: 反对母亲的要求, 受到催促或鼓励时会明显拒绝, 伴有消极情绪和行为。由2名发展心理学研究生在信度达到一定水平后分别进行独立编码。最后, 随机选取其中的20%再次进行编码者一致性检验, Kappa系数平均为0.89。
2.2.2 社会适应的追踪测量 社会适应指标分别来自母亲报告的问题行为、社会行为(11岁)和入学后教师评价的社会行为(详见表1)。
问题行为 采用《儿童行为核查表》(Child Behavior Check List, 简称CBCL) 4~16岁版(Achenbach, 1991)113题, 采用3级评分, 0 表示“不符合”, 1 表示“有些符合/有时符合”, 2 表示“非常符合/比较符合”。
社会行为 采用《儿童行为教师评价量表》(Teacher-Child Rating Scale, 简称T-CRS, Hightower等人, 1986)的修订版。修订后的7岁版量表包括47题, 11岁版量表包括54题, 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 分别计1~5分。儿童11岁时母亲报告的社会行为也采用了此量表。
上述两个量表被广泛地应用于西方文化中。陈欣银等人对量表进行翻译、回译和修订, 将这两个量表应用于中国文化中, 证明它们同样是合适的和有效的(详见Chen & Rubin, 1994; Chen, Rubin, & Li, 1995b)。在本研究中, 儿童4岁、7岁、11岁时CBCL的α系数分别为0.90, 0.92, 0.94; 儿童7岁和11岁时T-CRS的α系数分别为0.67, 0.81。
表1 儿童社会适应的测量工具和测查维度
社会适应指标 | 测量 | 4岁 | 7岁 | 11岁 |
问题 行为 | 测量工具 | CBCL(4~16岁) | CBCL(4~16岁) | CBCL(4~16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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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隐问题(退缩、焦虑) 外显问题(攻击性、违纪、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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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隐问题(退缩、焦虑) 外显问题(攻击性、违纪、多动)
| 内隐问题(退缩、焦虑) 外显问题(攻击性、违纪、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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