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奥地利心理分析大师奥托·兰克
作者: 阿娜伊斯·宁 / 9245次阅读 时间: 2010年9月28日
来源: 新浪博客 标签: 奥地利 奥托兰克 心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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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奥地利心理分析大师奥托·兰克 (2007-10-08 09:05:56)转载
标签: 文学/原创
 

"^,umL0Fc*U L&I8n0当你通过某人作品去了解他时,会以为他长生不老。可是即使在亨利拜访了活生生的奥托·兰克之后,我还把他当作神话人物,直到我在心理分析学图书馆看到他的著作目录,并在卡片的左上角看到他的出生日期,右上角看到留待填写他死亡日期的空白处,这才惊讶地意识到他的存在也是短暂的,且寿命已经过半。我必须向他请教了,他毕竟也不能永生,图书馆卡片右上角留着的空白就是他不可逃避的命运。他的书籍大大的、厚厚的,实实在在地躺在图书馆,但我还是觉得该向他请教了。
图书馆的卡片上有他的通讯地址。他住的地方可以俯瞰公园。
 
我急于见奥托·兰克的原因还有:我觉得自己快被多重关系撕裂了。我本可以处理好每一种关系,能给每个人足够的爱和奉献,怎料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父亲所有的价值观都与亨利的相冲突,他对我所有的告诫、所有的举动都用来消除阿铎、及心理分析对我的影响。
 
我迷茫,不知所从。
 
从字面意义而言,我找到的不是一个父亲。
 
那天下午,天雾蒙蒙的,我决定拜访兰克。在兰克家附近的地铁站,有一个放有凳子的小公园。我坐在那儿稍稍整理一下心情,思考如何与兰克谈话。我觉得有必要从繁琐的生活事件中选择一些可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谈。他对“艺术家”做过专题研究,肯定对艺术家感兴趣,但会对我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吗?这个女人实践了他研究的所有主题:酷似者、幻觉和现实、文学中的乱伦之爱、创造和游戏。这个女人创造了所有神话(历经奇遇和坎坷后回到父亲身边),拥有了所有梦想。我实践了他深入研究的全部内容,但这个过程如此迅疾,以至于我没时间去领会,去过滤。我困惑,迷茫,挣扎着走出自我……
 
难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兰克我觉得自己像一面碎裂的镜子?或跟他提我写的《劳伦斯评传》及其它我正在写的书?
 
兰克医生认为,神经官能症是一件失败的艺术品,而神经官能症患者是失败的艺术家。他曾写道,神经官能症是想象力和精力出了问题的表现。我内心生长的不是芬芳的鲜花,也不是甜蜜的果实,而是困扰和焦虑。兰克医生不把此类症状称为疾病,而称之为大自然的私生子,与那些出生合法、高贵的兄弟姐妹们一样美丽迷人。兰克医生的这一理念深深地吸引着我。对我来说,神经官能症是长在树上的西班牙苔藓。
 
但我应把哪一个自我带到兰克医生面前呢?是那个在繁忙大街中央也能激动起来、情感漂浮的阿娜伊丝吗?大街,来往的人流,各种发生的事情,人们的交谈……从这些事情中获得一种诗意弥漫的感觉,化解一切情感障碍,读懂人生的命运,把一切抽象概念在眼前实实在在的事物中得以具体化,从而得出明确的结论。这是一种抽象的感觉,像喝醉了酒,像打了麻醉剂,又像诗人的诠释。
 
或许我该告诉他那个摔得粉碎的我?
 
我要么情感奔放,心情轻松,欣喜若狂,要么绝望,灰心,幻灭,麻木,厌世及镜子碎裂般的感觉,而从未介于两者之间。
 
“兰克医生,我是您描述过的那类艺术家。”
 
开门的是兰克本人。
 
“哦?”他说。刺耳的维也纳口音中,清晰有力的法语单词夹在德语的嘎吱嘎吱声中,像在咀嚼雪茄烟头,一点不像鸟儿出笼。说法语时发出的声音,应像信鸽飞上天空,而兰克说法语却像是咀嚼什么声音。
 
兰克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圆脸。突出的是他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炯炯有神。我把他的眼睛挑出来描写,是为了掩盖他那矮短身材和参差不齐的牙齿。
 
“请进!”兰克微笑着把我领到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其实也是图书室,书架一直伸到天花板上。房间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可俯瞰远处的公园。
 
 
在书丛中,我感到轻松自在,挑了把深椅坐下来。兰克医生坐在我对面。
 
“那么,”他说,“是你叫亨利·米勒来找我的吗?也许你希望亲自来吧?”
 
“或许吧!我觉得爱伦笛医生的处方不适合我。读过您的著作后,我认识到在与我父亲的关系中,除了有战胜我母亲的愿望外,可能还掺杂着‘更多’别的因素。”
 
从他的微笑可看出,他理解我“更多”的含义以及我反对过于简约的理念。
 
他仔细地询问了我的生活和工作情况,我一一作答。
 
“我知道艺术家能充分利用自身的矛盾和冲突,但仍觉得自己目前花了太多的精力却解决不了如何控制欲望混乱问题,因此我需要您的帮助。”
 
他说:“我的治疗已超出心理分析范畴。心理分析强调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似性,而我看重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心理分析治疗法试图把每个人都带到某一正常层次,而我却试图让每个人进入适合他自己的世界,因为我认为每个人的创造天性都是独特的。”闻听此言,我立刻意识到我和兰克医生能产生共鸣。
 
“也许因为我是诗人吧,所以一直感觉有些事情超出了同性恋、自恋症、性受虐狂等问题的范围。”
 
“是的,出现了一些新现象。”兰克医生说。
 
当我提及心理分析公式时,兰克医生略带讽刺地笑了,似乎同意我认为心理分析公式不能充分说明和解决问题的观点。我认为他思想的发展已超出医学范围,进入了玄学和哲学领域。我们很快互相理解了。
 
“告诉我,你在神经官能症症状最明显的时间段里创造了什么?我很感兴趣。你在孩童时期写的故事都有同样的开头‘我是一个孤儿’,这不能像爱伦笛那样解释,不能说仅仅是出于一种对父亲不正常的爱而嫉妒母亲拥有父亲,进而想除掉母亲的罪恶欲望。我认为,这是你想创造自己,不希望自己是人类父母所生愿望的表现。”
 
他思维敏捷,语气亦庄亦谐。他让我觉得自己很独特,仿佛我说的每句话都是他一直挖掘的宝贝,有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欣喜。这是我的一次奇特经历,我不再是有待归类的现象,也不是前来寻求心理分析的病人。
 
“你试图生活在神话中,实践一切梦想或幻想的东西,你是神话制造者。”
 
“可我厌倦了谎言,厌倦了这种畸形生活。我需要宽恕,我必须向您坦白我来这里之前的心情。在来这儿的火车上,我在日记里写下这样的语句:‘在去见兰克医生的路上,我就计划玩一些欺骗哄人的花招。’并设想除实情外,应告诉您什么呢?我预演谈话内容、说话态度、姿势、语调、表情等,就仿佛看见自己在讲话一样。我还想象您会如何评价,我该怎么说才能产生这样或那样的效果。我在内心策划着谎言,就像别人在内心想着如何忏悔一样,而我却本是来找您忏悔,来寻求您帮我解决内心和生活中的冲突和矛盾的!我内心的冲突和矛盾是这样剧烈,连写作也无法控制。但我现在不过是在为一场虚伪的喜剧而忙碌,就像我曾对爱伦笛所做的那样。我打算扭曲自己,目的只是为了引起您的兴趣。”
 
“你也是自己行为的结果。”兰克医生说,“一切矛盾和冲突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也许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另一次冒险,为了把我的矛盾和冲突戏剧化、扩大化,为了发现这些矛盾的内涵,从而理解它们。我和爱伦笛的经历不过是生活中新添加的冲突而已。也许我会继续这种游戏,再次回到死胡同。因此我要改变立场,转移目标,把兴趣转移到和您的谈话上,使矛盾得以化解。”
 
我一直担心兰克会匆忙下结论、开处方,但他没有。他只对我表现出好奇,而没有冲动地对我归类。他不像那种旨在把病人放进某种理论的科学家,也不是做精神外科手术的医生,只是凭他的直觉去发现一个谁也不熟悉的女人,一个新的标本。他是在即兴创作。我感觉他正在通过认识和观察重建我失去的身份,而不把我扔到笼统的、模糊的海洋中,也不把我当作人类社会亿万个细胞中普通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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