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专业会员,四川大学精神分析硕士,巴黎十三大在读
精神分析学诞生已有100多年了。纵观整个精神分析的发展历史,在精神分析运动的初期,其奠基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博士就把对梦、口误(包括笔误、过失性行为)、症状的分析作为揭示人类无意识内容的三大利器。同时,它们也成为精神分析作为一门经验科学而有别于其它许多近现代思潮的坚实基础。在他1900年出版的《释梦》中,弗洛伊德第一次从理论上对他十余年里收集、分析了的大量的他人的和自己的梦作了系统的阐述。其中,尤以弗洛伊德自己的梦大量地为以后的研究者所采用[1]。这一方面归因于弗洛伊德对其详尽的分析,使之成为精神分析的经典分析例子,如埃玛打针的梦(Irma’s injection),弗洛伊德就曾在全书二十二处提到此梦[2],另一方面,这些梦的分析也折射出弗洛伊德当时的生活环境、家庭关系,这些因素与其本人的理论构架之间的关系,则始终为后代的传记作者和精神分析史家所感兴趣。
这里我们将着重讨论释梦一书中弗洛伊德与父亲、母亲、妻子有关的梦,力图勾勒出一幅弗氏家庭生活的场景,同时,我们还希望在基于霍大同先生提出的“代情结”理论假说的前提下,对弗洛伊德的亲子关系[3](与父母的)和两性关系(与妻子的)作一种比较性研究。本文共分为以下三个部分:
1. 关于父亲的梦的讨论
2. 关于母亲梦的讨论
3. 关于妻子梦的讨论
由于时间及精力所限,这里仅仅讨论第二部分,即关于母亲的梦。
下面所用的例子主要依据《释梦》标准版715的Index of dreams Part A: Dreamt by Freud himself 和General index中Freud’s mother词条下所注的页码,对于其它象征平面上的母亲形象,如247页上的Freud’s nurse形象等,除非弗洛伊德本人明确提到,这里一般不予考虑,下面我们将分别就个例进行讨论。
梦例一 192页(标准版,下同)
弗洛伊德写道:“现在我们将继续解释那个我们已经发现具有启发意义的梦例——我的朋友R是我叔父的梦。[见137页以下]我们的解释已清楚地证明我想晋升教授的愿望是这个梦的动机之一。……如果对晋升教授的渴望果真如此强烈,那就是一种病态的野心,我以为自己还不至于如此。”[4]……也可能我这个人确实有野心,如果这样,我的野心也早已转移到与当副教授的头衔和地位大不相同的对象上去了。[5]下面,弗洛伊德开始追问这种野心的来源,他写道:“我想起我在童年时常听到的一件轶事。当我出生的时候,一位老农妇曾对我那骄傲的母亲预言,她的这个头生子将成为世界伟人。这里预言想必是非常普遍的:哪一个母亲不充满幸福的希望……”。接着,他又回忆起童年后期的另一次体验,在他十一、二岁时,一位诗人宣称他将来可能成为一名内阁部长。当时正值“比格尔”内阁时代。
评述:上面所引的两段原文清楚地表明弗洛伊德认识到自己想当教授的愿望是来自于无意识的,并且作为其它对象的替代物,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形,如果考虑到下文的内阁部长的话,文中提到的职业政治家中,甚至有犹太人,自此以后,每一个犹太学生书包里总要放上一个内阁部长式的文件夹,这件事在弗洛伊德上学前必定产生影响,他本想学法律,只是最后一刻才改变了主意,而一个医科学生肯定是与部长生涯无缘的。Objects quite other than the title and rank of professor extraordinarius当提内阁部长,联系到下一个梦例,我们甚至可以认为最初的对象是作为女人与母亲二元形象统一体的乳房。与此同时,一方面我们可以经典的精神分析框架下把弗洛伊德对工作的狂热和对于收集和保存书籍的狂热[6]看作认同父亲的一种表现,甚至可以把它与犹太民族自身的特性联系在一起,但也未尝不可说这实际上是为了满足母亲对他的期待。既然弗氏自己也曾说过每一个伟大的人物都有一个非常爱他的母亲。[7]
这句话也可以解释,每一个伟大的人物的母亲都有一个很高的期望,我们可以把本梦与霍大同先生《代情节——中国人梦中的母与子》(全文未发表)一文第三部分的儿子梦中的母亲一节中所引的最后一梦的分析作一个比较,本例的轶事有些类似于该分析中提到母亲反复讲的两个故事之一:“第一个是他无法从娘肚子里出来,因为头太大,只好动了手术才生下他。根据传统习俗,婴儿头大将十分聪明。他母亲因此而经常以骄傲的口吻讲述这个故事。”不难看出,去掉中国的特殊情况不说,弗氏的母亲仍然为了这个“头生子”而“骄傲”。但仍然需要我们回答的是——正如霍大同先生在《代情结》[8]一文中提出的——问题在于为什么母亲和孩子呆在一起,是为了从孩子那里得到与丈夫同样的东西,还是为了得到丈夫那里所没有的东西?
梦例二:三个命运女神的梦,204-206页。
这一梦例与前面的一样,出现在第五章“梦的材料与来源”的B部分“幼儿期材料”。
梦如下:我走进厨房去找一些布丁。厨房里正站着三个妇女,其中一人是旅店主,手里正在搓着什么东西,仿佛正在制作汤圆(knodel),回答我必须等她做好(这句话听不清楚),我感到不耐烦,觉得受侮辱,便走开了,我穿上大衣,但是穿上的第一件太长,我脱下来,惊奇地发现它是镶了毛皮的。…………。
弗洛伊德对它的分析可依次概述于其它,十三岁读过的第一本小说,线的情节是,英雄发疯了,不断高喊着给予他一生最大快乐和优伤的三个女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叫贝娜姬(Pelagie)——想起了三位掌握人类命运的女神,其中一个(梦中的女店主)就是赋人类生命的母亲,而且(弗洛伊德在此强调,如我的情况那样)赋予了生命的最初营养。他写道:“我暗想,爱情和饥饿在女人的乳房上得到了会合。一个崇拜女性的年轻人,谈到曾经喂过他奶的好看的乳母,他说:‘我很遗憾没更好地利用我的机会’。”三位女神的一位正合拢双手搓揉手掌,好象正在作汤圆——引起了弗氏童年另一更早记忆,六岁时,母亲给我上了每一课,她要我相信人类都由尘土所制成最后也必须化为尘土……我表示怀疑。于是我母亲合拢双手搓揉手掌——就象制作汤团,只是手掌间没有生面团一并把表皮鳞屑给我看,用以证明我们是由尘土构成的,我目睹了这个证据。大为惊奇,后来我也默认了这句话,“生命最后复返于自然”[9]所以,我走进厨房发现她们真是命运女神——正如我在童年时常做的那样,每当我饥饿时,我母亲往往站在火旁,告诫我必须等晚餐准备好了再吃。(admonished me that I must want till dinner was rea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