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反馈，让我们自己来调控病情
王庭槐 中山大学医学院生理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广东省生理学会副理事长
现代医疗技术中有一种方兴未艾的疗法叫做生物反馈。在美国、德国等欧美发达国家临床运用广泛。然而，它是一种怎样的治疗方法？它可以治疗哪些疾病？……带着一系列疑问，笔者于近日走访了中山大学医学院生理学生物反馈实验室王庭槐教授。
人体内精妙的调控机制
王教授告诉我：“人体内部存在许多反馈。举例来说，降压反射是一个负反馈，意思是反馈回来的信号能减低控制部分的活动。正常情况下，人体的动脉血压是保持相对稳定的，当它超过正常的时候，身体内部的感受器就能感知血压的变化，并且通过神经传到心血管中枢，在这里分析传入的信号，然后由心血管中枢发出指令通过神经传回来，改变心脏和血管的活动，使得血压回降。凝血过程则是一个正反馈，意思是反馈信号能加强控制部分的活动，当出血的时候，凝血物质开始激活，并且越来越多，最后形成血块，将伤口堵住。当然，机体内部还有许多反馈，它对于维持机体的相对稳定有着重要的意义。针对所有这些生理过程，上世纪60年代逐步发展起一种治疗方法：生物反馈技术。它是信息论、控制论、系统工程、微电子技术和医疗技术等的结晶。”
生物反馈，将身体内的细微变化放大
王教授介绍道，生物反馈是采用一系列的治疗步骤，利用电子仪器准确测定内脏和躯体的正常和异常活动状况，并把这些信息有选择地放大成视觉或（和）听觉等能让受试者自身感知的信号，反馈给受试者，使受试者逐步了解原来并不为其所感知的、机体状况的变化过程，通过学习、认知和生物训练，有意识地学会自我调节及控制躯体和内脏生理活动的过程，达到治疗和预防特定疾病的目的的一种治疗方法。
生物反馈强调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的躯体和内脏反应。比如说投篮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投篮时，大脑有意识地指挥手臂的肌肉做投篮动作，刚开始我们可能投不准，但是经过学习就可以投准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眼睛将“投篮不准”这一信息“告诉”大脑，大脑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有意识地指挥手臂肌肉的力度大小、方向等，再加以训练 ，于是就可以投准铁圈了。在生物反馈中，人借助于仪器认识到自身的状况，并且通过它更快地学会深层次的自我调控。以高血压为例：
目前医学上对高血压的防治研究已经从降压药物、生活方式进展到对应激的研究。用生物反馈来治疗高血压，其效果已经被国内外许多研究报告所证实。1984年，美国预防、检测、评估与治疗高血压全国联合委员会推荐使用非药物方法（包括放松、生物反馈等）治疗高血压。
在现实生活中，人体并不能直接感受到血压的具体变化，只有在血压超过了一定的限度，身体产生了一些症状，比如头晕等，人体才有可能意识到血压升高了，但是这种意识也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并不能精确地知道血压的具体数值。生物反馈治疗高血压时，通过血压计、肌电反馈仪、计算机等仪器，将采集到的血压或者肌电等信号，转化为人体能看到的东西，每次血压升高或者肌肉变得紧张的时候，仪器就会发出闪光或者发出‘BB’声，如果想降低血压或者放松肌肉的话，就需要借助一些方法减缓闪光或者降低‘BB’声。这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经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形成有关血压和肌肉紧张水平的感觉，并且形成一种新的、健康的降低血压或者肌肉紧张度的习惯。经过治疗后，个体就可以在没有仪器时，也能随心所欲地重复这一反应，也就可以使得自身的血压有意识地调控在相对比较稳定的水平。当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比喻和例子。生物反馈的内在机制是十分复杂的，这就是我们目前全力投入它的机理研究的原因。
饶有趣味的内脏条件反射
王教授继续说道：“关于生物反馈的确切机制，目前研究尚未深入，特别是中枢系统的控制过程，大部分研究都把它作为黑箱看待。毕竟，人脑是一个极其复杂而又精密的系统。在这项研究方面比较有权威和有代表性的美国科学家米勒教授，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在麻痹大白鼠的骨骼肌后，用电刺激大白鼠的尾巴，这时大白鼠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反应。如果监测到大白鼠的血压下降，则停止电击。换句话说，只要大白鼠作出血压下降的‘正确’反应，就可以得到不受电击的‘奖赏’。这就是著名的操作性条件反射原理，它开创了内脏活动也可通过学习达到有意识自我调控目的的新纪元。然而，这一原理对于有着精深的内在机制的生物反馈来说，无异于沧海一粟，对于它的研究过程绝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我们的实验室也建立了类似的内脏操作条件反射的动物模型，并且正致力于生物反馈的具体机制方面的研究工作，以期待生物反馈疗法的更深、更远的发展。”
笔者问道：“王教授，您能否用几句话简单概括一下生物反馈这种治疗手段的特点？”
王教授说：“生物反馈是一种积极的能动的治疗方法，最大的特点是治病治本，强调调动自身的主观能动作用。该疗法训练目的明确、直观有效、指标精确，求治者无任何痛苦和副作用。同时，也能减轻患者的经济负担。已有报道证实，生物反馈疗法对多种与社会心理应激有关的心身疾病都有较好的疗效。”
生物反馈时代，正向我们走来
生物反馈疗法能够治疗哪些疾病呢？
王教授指出，在临床上，生物反馈的应用涉及各临床科室，对一些心身疾病和一些由精神因素引起的疾病的治疗效果比较好。例如神经衰弱、焦虑症、忧郁症、恐怖症、头痛；高血压、糖尿病；书写痉挛以及腰背痛、肌肉萎缩、肌无力、中风康复期、大小便失禁；一些特殊的职业，比如飞行员和射击运动员的技术训练等方面，运用生物反馈疗法都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以高血压为例，近来发现生物反馈对50％ 80%的原发性高血压病患者有明显效果。由于生物反馈的治疗效果还存在着较大的个体差异，因此，必须加快对它的治疗机制的研究，不断总结治疗经验，提高疗效。
笔者提出，既然生物反馈在治疗上有如此大的潜力，那它可不可以代替药物疗法呢？
王教授强调：首先要明确一点，就像药物疗法不能代替手术疗法，手术疗法不能代替化疗一样，生物反馈疗法也不能代替传统的药物疗法、手术疗法和营养支持疗法。它只是治疗学的一个组成部分，为现有的治疗方法注入了新鲜血液。而且，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结合现代科学技术以及科学方法，将会极大地加速生物反馈的发展。相信随着生物反馈本身和科技的发展，生物反馈将会越来越显示其在治疗学上的独特作用。
在即将结束采访之际，王教授提醒说：生物反馈疗法虽然是一种具有明显优点的无创伤的非药物疗法，对心身疾病的治疗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但是防重于治，重要的仍是防患未然。所以，在生活和工作竞争压力日益增长的今天，自觉地保持自己的心身健康尤为重要。因为只有拥有健康的体魄，才能更好地奉献社会，才能真正享受丰富多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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