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成千上萬活生生的人殺害,而且說得理直氣壯,想起那個畫面,總是令人恐惶悚懼,縱觀歷史,原來最平常的人只要被恐懼、仇恨及憤怒吞噬,也會變成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魔。今天是波蘭奧斯威辛集中營解放紀念日,燭炬再次燃亮,猶太亡靈再次泣訴。
到了今天,集體屠殺仍然不斷,但《為什麼不殺光?》的兩位作者告訴我們,由古代群居到現代國家社會,人類發展出無數緩和衝突的機制,屠殺之出現,往往只是這些調和機制未被鞏固或暫時失效。重溫人類集體屠殺的歷史,固然令人泣血錐心,但我們不需絕望,只要人尚活,便有可能改變世界,令友愛、善良、尊重等人性重回被腥風血雨沾染的土地之上
這個任務,當然倍加艱巨。如作者所言,擴展疆土、掠奪資源等經濟考量,在歷史上早已爆發無數戰爭及撕殺,但現代國家政府的興起,卻令屠殺更具效率,除了因為武器技術提升,更重要是國家機器能通過種種訓練及組織,令執行屠殺者心腸變硬,漸漸麻木,再藉?一次又一次的「執行任務」,令殺人變成如屠宰牲畜的例行公事。
族群之間的差異,是民族身分的核心,卻能被民粹領袖利用,把自己說成站在理性一方,把對方整個族群妖魔化及「非人化」,含糊地把他們說成不道德、不可信、髒亂、危險,若不殺光他們,自己及親友將受威脅,整個族群大禍臨頭。潛藏人民心中的恐懼、不安及焦慮被掀動,極端的愛被無限擴大,就成極端的恨,恐怖血腥隨之而來。
這種他與我之間的區分,不是與生俱來,而是被幻想、建構,再被擴大。公民社會的發展,能促使不同族群交流及建立互信,民主政治的保障,提供悲劇發生前的剎車機關。但說到底,人為何自相殘殺,是因為我們並不視對方為人,否定他們同樣值得活命。如作者所言,要避免悲劇重演,所有人均要拆除隔開他人的柵欄,並學懂欣賞每個生命的獨有美麗。
為什麼不殺光?因為「他們」與「我們」一樣,也是人。
《為什麼不殺光?政治大屠殺的秘思》
作者:Daniel Chirot、Clark McCauley
譯者:薛絢
出版:土緒 / 台北
文/陳智遠 Roundtable Community 總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