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布伦塔诺[1]
埃德蒙多•胡塞尔/著
王俊 /译
(译者记:2003年德国那个异常炎热的夏天里,我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找到这本书,是由布伦塔诺的几位学生编写的纪念他们老师的一本小书,其中有胡塞尔和 Stumpf ,他们各写了一篇同题的回忆性散文,放在此书的附录里。看了之后我顺手把胡塞尔那篇翻译出来,甚至不清楚是不是已经有了中译。第一次翻译点东西,错漏之处必为不少,好在文章本身也不是严格的学术论文。有的地方反复揣摩亦未能通顺,可能是我的德语还差得远,也可能是胡塞尔写他的老师用了些委婉的笔法,大家共同参详吧。)
仅仅两年时间我有幸聆听布伦塔诺的课,其间完整的学期只有1884/85和1885/86的冬季学期。在这两个学期中他讲授的是每次五小时的“ 实用哲学”和与这个哲学练习相关的一到两个小时的“ 哲学问题举要”。在与两个冬季学期相应的后续的夏季学期中他都继续讲授这一独特的小型讲座,并在七月的第一个星期结束。讲座的第一讲以“ 基本逻辑学和它的必要变革”为题,论述了系统化联结的关于理解力的描述心理学的基础。与之相应的关于情感领域的内容也在一个特别的章节中被探讨。另外“ 心理学和美学问题举要”主要提供了关于想象力表象之本质的描述性基本分析。大约在 7月中旬(1886--译者注) 他前往当时他非常喜欢的沃尔夫冈湖,(往St.Gilgen的)途中我应他的盛情邀请陪伴着他。正是在这个夏天,我可以随时造访他的寓所或与他共同散步和泛舟,(还参加了这两年中唯一一次较大规模的郊游) ,我可以与他接近,尽管我们在年龄上相差甚大。当时我正好完成大学学业,在哲学上还只是刚起步(哲学是我的数学博士学位的副专业) 。
当时我对哲学的兴趣高涨,并正在踌躇之中,我是否应以数学为人生职业抑或献身于哲学,此时布伦塔诺的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起先我去听课纯粹出於好奇,只是为了去听一次他的课;在当时的维也纳关于他的传闻甚多,他受到无比的崇敬和赞赏,据传他不同于那些被斥为虚伪的耶稣会士、好奉承者、智者或经院哲学家的人。我见他的第一印象确与传闻有所相符。瘦高的身材和有着一头卷发的硕大的脑袋,有力而线条分明的鹰钩鼻,令人印象深刻的目光,他的言谈不仅是关于人文工作、更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斗争,而这一切都包含在平凡的生活之内。他的一举一动,那热情洋溢的眸子中闪烁的目光,他的整个生存方式,都流露出一种宏大的使命感。他在授课时的言谈有着完美的形式,完全没有人工斧凿之迹,没有刻意卖弄才智的辞藻装饰和讲求修辞的无用之谈,而是一种冷静客观的科学话语。这一话语方式拥有一种极为高雅和艺术家式的风格,而这一风格正是他人格个性的自然流露。当他以其特有的柔和、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言谈,并配以凝重的姿势,就如同一个永恒真理的见证者和天国世界的宣告者,矗立在青年学生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