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饮食的挑战
吃，为什么会上瘾？
撰文：沃尔寇 Nora D. Volkow
翻译：黄荣棋
来源：科学人2007.10 神经科学
■食物与非法药物都会刺激大脑中与报偿及愉悦相关的回路。这些物质会产生制约反应，之后光是看到食物或处在使用这些药物的环境，就可以引发制约反应。
■这些反应就存在于最基础的神经生理层面。肥胖者或是药物成瘾者，也许会试图对异常的多巴胺反应做出补偿（多巴胺这种神经传递物会促使人做出追求满足的行为）。这种异常现象也许会让这些人持续吃东西或使用药物。
■要治疗成瘾患者，必须采用多元策略：药物，生物反馈以及团体治疗各有其功效。
食物与成瘾药物可同时活化哪些脑部回路？
脑中可同时被食物与成瘾药物活化的系统，基本上是演化来促进与生存攸关的报偿行为。食物吸引人的一个原因，是它能让人满足，开心。人们经验到开心的事时，脑子就学会将这种感觉与预期会造成这种感觉的环境连结起来。重复经历几次这种预期以及寻找并获致愉悦的过程后，这种记忆也就跟着增强了起来。以科学语言来说，这个过程称为“制约”。
成瘾药物由于其化学性质，特别容易成为制约刺激，而像“食”，“色”这类天然的强化刺激，则需要比较久的时间才能活化报偿路径。不过对这两者都很重要的是，与制约有关的记忆，记得的不只是刺激而已，还会记得刺激出现的环境及相关线索。这正是老天爷的目的：因为如果获致愉悦经验所必须采取的行动，完全是由刺激本身来决定的话，那么制约反应就不会太有效。就像巴佛洛夫的狗儿，制约记忆一旦形成，反应就成了反射动作。这种制约反应正是药物成瘾与迫食的原动力。
因此，高卡路里的食物，尤其是富含脂肪与糖的食物，比较容易引发迫食行为。人类是猎食者，但不一定每次都找得到食物，因此富含较多能量的高卡路里食物提供了生存优势。在那样的环境下，可以尽情享用找到的高热量食物，是件好事，因此高热量食物变得非常诱人。今天，我们只要打开冰箱就拿得到食物，环境中充满了高脂高糖的食物，但人类的基因改变不多，因而造成肥胖人口的上升。
饥渴时人脑在做啥？
巴佛洛夫要是能够看到狗脑内部运作的的话，那么每次狗儿听到曾经与食物配对一起发出的声响时，他应该就会看到多巴胺（多巴胺）的增加。多巴胺用来提醒号我们重要的事情，一如危险与疼痛，性，食物与愉悦也是生存必须注意的新讯息。我们发现，只要将食物呈现给曾受这些食物制约的人，脑中参与报偿与行为动机的纹状体（纹状体）就会增加释出多巴胺。
请注意，光是闻到或看到食物就会增加多巴胺的释出，因为我们已先知会受测者不能吃这些食物。成瘾者观看其他人吸食毒品的录影带，或是看到任何与他们使用的毒品相关的东西，也会产生同样的神经化学反应。纹状体释出多巴胺所代表的讯息，就是你必须采取行动以达成某种目的。多巴胺会让人产生强烈动机，想靠意志力来克服这些冲动，是极其不易之事。
而且，药物成瘾者与肥胖者纹状体中“D2多巴胺受体”的数目，通常较一般人少。这些发现或许说明，因为食物与药物持续刺激所造成的多巴胺重复激增，脑子多少正在想办法加以平衡。另一种可能是，这些人的受体原本就比较少，因此比较容易产生成瘾性。有趣的是，我们发现肥胖者的身体质量指数（BMI）与D2受体的含量有负相关性，也就是说，越肥胖的人所带有的受体数目越少。
有人天生容易对食物与药物上瘾吗？
从同卵双胞胎的研究得知，成瘾与肥胖的风险有一半来自遗传。但参与其中的基因出现在各个不同层面──从对某些药物与食物的不同代谢效率，到对冒险或针对特定风险的探索行为的不同倾向（如报偿系统的敏感度）都有。
以肥胖而言，有些人容易产生迫食行为，可能是因为他们对食物的报偿太敏感。有项研究指出，某些肥胖者对口，唇与舌头的刺激，会产生比较强的脑活性。同样地，某些人比较无法获知或针对饱食的内部讯息做出反应，因此环境中食物线索的刺激，就有可能比较容易让这些人产生饥渴的感觉。
成瘾与肥胖的相似性是否提供了新的治疗方法？
的确有些药物干预值得研究，像是增强脑子多巴胺反应的药物。最近合成并且初步试验用来阻断促食素（orexin）的口服药物，就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发展。促食素是一种胜肽，会强化与喝酒有关的“快感“，而且相信与饮食的调节有关。这个药可能会非常有助于治疗异常的进食行为与药物滥用。而且，由于肥胖与药物成瘾的社会污名，这些人可能会有强烈的孤离感，而造成精神上的强大压力，因此团体治疗可能会有帮助。
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有个令人振奋的领域：利用功能性磁共振造影（fMRI）技术即时训练人们运用特定脑区，就像在运动肌肉一样。藉由这种方法，史丹佛大学的马基（Sean Mackey），欧姆神经元公司的德查姆斯（Christopher deCharms）等人，正训练健康受试者和慢性疼痛患者控制其脑部活动，以调控疼痛的感觉。我们正在探讨能否利用这类技术训练人们控制一个叫脑岛的区域，有证据“显示这个区域与食欲，药瘾有关。中风后脑岛受损的抽烟者，似乎失去了抽烟的渴望。
迫食者的复原之路会面对一个明显的障碍，那就是人必须吃饭才能活下去，但吸毒成瘾者反而多少还能免于诱惑，因为毒品不是到处都可以拿得到的。治疗药物成瘾的一种方法，是教育这些人避开与其用药习性相关的处所，但你怎么可能避开与食物相关的地方？因此这些人注定要受苦。大鼠实验指出，如果让大鼠食用含糖量非常高的食物，然后再给予一种叫纳络酮（naloxone）的类鸦片拮抗剂，大鼠所出现的戒断症状，类似重复注射吗啡后给予纳络酮所造成的戒断症状。这项结果指的出，long-term食用高糖食物，会让这些大鼠的身体产生依赖性。如果人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形，那么能够减轻戒断症状的干预，也许就可以帮助节食的人。
黄荣棋
长庚大学医学系生理暨药理学科副教授，主要研究哺乳动物生物时钟与离子通道表现。
关于作者
沃尔寇，是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所长，2003年就职之前，她曾在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担任过不同职位，并在纽约石溪大学医学院担任副院长与精神科教授。在她的研究中，她最先利用造影技术来探讨成瘾相关的神经化学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