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在屋里:萨提亚模式家庭治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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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莫利
上海三联书店 2014-2
9787542643797
78.00

问题呈现

这位十七岁的男孩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很聪明却也非常敏感。

2010年2月,男孩的父母经由网络上的预约电话,与心理咨询机构联系,并预约了心理治疗师。男孩在学校无法好好念书,觉得班主任(一位中年妇女)说话含沙射影,是针对自己而讲。男孩很讨厌老师们看他的眼光,甚至不愿意抬头看那些老师。对教导处主任要他将头发剪成学校规定的发型很反感。男孩与同学的关系也很糟,无法和本地学生成为朋友,几乎快要被退学了。母亲带男孩来见心理辅导老师,但她主动退出,没有留在会谈室里。

男孩说自己读小学时很快乐,那时他有三位好朋友。小学毕业后,其中两位和他进入同一所中学就读,但有一位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男孩一直劝那个朋友转学,在朋友家人的努力下终于转成,他们又在一起读书了。但班主任非常看不起这位同学,在大庭广众下批评、指责、体罚他。对于好朋友被当众羞辱、体罚的事,男孩感到很自责。初二时,男孩拿椅子砸老师,从此他就开始经常逃学,到学校屋顶花园晒太阳,不愿讲教室。

2008年,男孩读完初三后来到上海。为了适应这里的学习进度,他被迫降了一级,重读初三。他和奶奶住在租来的公寓里,假日才回家。奶奶特地从老家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男孩不喜欢奶奶,觉得奶奶像是母亲的眼线,关于他的事情,奶奶都会向母亲报告。

来上海前,男孩曾在家乡某所大学接受心理学教授的心理治疗,被诊断为“焦虑发作”(anxiety attack)。身为医师的父亲没有让男孩吃药,但开了一些中药给他,因为他的胃常常不舒服。

治疗师和男孩有九次的个人会谈。第一次会谈时,男孩就带来他的问题:“我要怎么做才能在看到那些老师时不那么气愤?才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安心上课?”

第五次会谈时,男孩坦白地告诉治疗师,他每天都带一把小刀到学校,这把小刀是以前的朋友送给他的。每次看见班主任,他都有股冲动想拿东西砸过去,担心自己有一天真的会这样做。而且他已经观察了校长进办公室的时间、每天到学校的路线。男孩说:“如果我升不上高中二年级,我就要先杀了他们几个,然后再自杀。”治疗师把这件事告知男孩的父亲,但父亲不以为然,说自己也见过那把小刀。男孩不同意告诉母亲这件事,认为母亲会对此事过度反应,要死要活的。

问男孩是否要来见玛莉亚,他说:“如果父母同意,我就同意和玛莉亚谈。”

治疗师的评估和期待

治疗师很讶异,为什么男孩对“老师打学生”的行为有那么大的触动,认为男孩可能把母亲管教自己时的感受投射到老师身上。男孩说,他没有读小学之前的任何记忆。父亲在电话中曾提到,男孩在五岁时被母亲打过,当天晚上还被关在阳台。虽然母亲只有那次打得比较严重,但从此后男孩就非常胆小,变得很乖。从五岁开始,到十三岁读初二,睡觉时一定要跟大人一起,虽然他有自己的房间。初三之后到上海,自己住一间房,不过每当父母来看望他时,他们依然会住同一间房。

在母亲眼中,男孩是个乖孩子,但他却告诉治疗师,初中时常与同学在外面和人打架,也受过伤,父母从来不知道这些事。今年年初在上海,他曾经和一帮人群殴另一班的同学。打架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他的数学老师,莫名其妙地把被打的同学当成数学老师,一边打他,一边说:“你给我留作业!你再敢给我留作业看看!”

治疗师猜测孩子与母亲之间有纠结的关系:一位是一心想做个好母亲的角色却担心孩子走岔路,一直想掌握孩子所有的事情与未来;而孩子想逃却逃不掉,在理智与情感中挣扎。

治疗师观察到,每当男孩谈到母亲就容易情绪失控,甚至哭得很悲伤。

男孩说,对母亲的“负面情绪”感到很无奈与愤怒,认为自己无法挣脱母亲的软性控制。尤其是在老家读书的那些日子,每天和谁一起玩、和谁做朋友,包括和楼上、楼下的哪个人讲话或打招呼,都受到母亲的严格审查和监管。他讨厌母亲每天站在楼上声嘶力竭地喊自己回家时那种“叫魂”般的喊声。他说,以前在老家,只要母亲坐在沙发上不吭一声、摆着一张死人脸时,他就连大气都不敢出。听到母亲说:“你过来陪我看电视。”他就心惊胆战地乖乖坐在母亲身边,陪她看电视,心里却很害怕,生怕母亲会哭泣或发脾气。男孩说他就怕看到母亲的眼泪,每当会谈时谈到母亲,男孩就愤怒又无助,甚至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大腿或座椅。

治疗师评估,男孩的父母可能关系不和。因为在男孩的印象中,父亲读研究生时,尽管研究生院离家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却有三年不曾回家,父亲不在时,他就单独和母亲住。但父亲说,当时他是兼职念研究生,每星期都会回家一次。每当父亲回来晚了,母亲就像家里死了人一样,模样很吓人男孩就赶紧躲到房间里。只要听到父母争吵,他就躲在被子里,一边哭一边祈祷,希望他们赶快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