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一个新理论

> 自恋:一个新理论

赛明顿
中国轻工业出版社 2016-5

识别自暗流的重要性

识别出被自恋的人格结构所统治的人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有天赋,对他们所归属的社会结构会带来相当的破坏——给家庭、工作单位、俱乐部、社群等等。

自恋并不只是存在于个体身上,还会传染给所在的机构。区分足够好的机构和病理性机构的方式之一就是,它是否有能力把自恋性格的人排除在核心位置之外。我曾经在一些被自恋暗流撕裂的机构工作过。似乎从机构一成立,它们就在那里,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做不了什么创造性的工作。然而在另一些我曾经工作过的机构,尽管也有大量的自恋和忌妒,但仍然促进了很多创造性的工作。在这些地方,高度自恋的人通常被阻止获得资深的位置。在自恋暗流这个问题上,能够对一些机构做诊断是很重要的。

然而最为重要的是,要有能力识别出我们自己性格中的自恋暗流。我们中没有人可免于自恋,而这种情况的一个根本点在于它给我们的自我认识带来盲点。你常常会听人们说,“哦,我是非常自恋的”,或者“这对我来说是个自恋性损伤。”这样的评论并不是对情况的真正认识:它们其实是被抛弃的线索。真正认识到自己身上的自恋会让人感到痛彻心肺。

Bettclheim 在他的书《弗洛伊德与人的灵魂》(1983) 中清晰地写了在多大程度上从事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的人,对自己身上存在的东西视而不见。

近四十年,我给美国的研究生和精神科住院医生教授精神分析课程。一次又一次,我看到英文翻译(他在谈的是是英文译著作)是如何严重地阻扰血色对弗洛伊德的著作和精神分析获得真正的理解。尽管大部分聪明而且热忱的学生很渴望了解精神分析究竟是什么, 我也很乐于教授,但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办法真正学到。而且,我发现精神分析概念几于总是不变地对这些学生来说变成一种只在安全的离去看他人的方式——这些内容与他们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通过抽象的镜片去观察别人,试图通过理智化的概念来理解他们,从不把凝视的焦点往内放在自己的灵魂或无意识上。这种情况甚至对那些自已接受精神分析的学生来说也是如此——它并没有带来能感知到的区别。精神分析帮助他们中一些人能更好地与自己和平相处,能更好地应对生活;帮助其他一些人从困扰人的神经症性症状中解脱出来,但他们对精神分析的误解依然存在。这些学生感知到的精神分析纯粹是一个理智系统——一个聪明、令人兴奋的游戏——而不是获得对自己以及对自己行为的内省,而这些东西潜在地深刻地让人感到苦恼。他们所分析的总是其他人的无意识,几乎不曾去分析他们自己的。他们没有足够地去思考这个事实,即弗洛伊德为了创立精神分析和理解无意识的工作原理,分析了他自己的梦,理解自己的口误以及他忘记一些事情或者犯各种其他错误的原因。

Bettclheim 在此所指的是自恋,这与自我认识深刻对立。

我想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被自恋暗流强有力地控制住的人摧毁自喜爱认识的方式之一,就是把性格中自己不想要的方面投射出去——嫉妒、妒忌、施虐,或者其他;而病人还会把完美的形象投射到治疗师身上。对分析师和治疗师来说,基于对自我认识的否认所做出的诠释与源于对自身内在的认识所做出的诠释,两者有着巨大的差别。如果分析师否认自己身上的这些特质,而向病人指出病人是残忍的,或者说他们看起来表现得很有占有欲或者挺嫉妒的,这是没有治疗价值的。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要么在治疗师和病人之间发展出谴责的气氛,要么治疗师试图去让病人安心,而无论哪种情况都没有治疗价值。

有人曾经对我说,弗洛姆能够这样对病人说,“你过着自我中的生活,你只不过是在构筑自己的巢,而你大部分的问题都源自于此”,这听起来又没有谴责的意味。他说这些话的方式就像在陈述事实,没有什么他想从自己身上摆脱的特质。对我们这些诊治病人的人来说,去理解我们自己身上的自恋暗流,这是极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