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分析心理学导论

> 荣格分析心理学导论

威廉·麦圭尔
机械工业出版社 2019-9

讲座

荣格在《心理类型》的开篇中评论的是知识的主观条件,即“个人差异”。他指出,在心理学中,概念“永远是研究者主观的心理集聚的产物”。认识到个人差异所造成的效应,即知识中由主观决定构成的部分,是对其他个体进行科学评估的前提。在这个讲座中,荣格很坦率地说了自己的个人差异,但并不是他自己的传记,而是他自己的取向、他自己的心理学立场的形成,即自己的主观取向。这是荣格第一次讲自己的心理类型。荣格开始讲到自己想给出一个分析心理学“领域宽度”的“概览”,接着他先大致概括了自己的概念的来源,从他对无意识问题的关注开始。尽管荣格的作品有着弗洛伊德中心化的特点,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荣格并没有直接将自己的作品和弗洛伊德联系在一起,而是将其与他之前阅读的叔本华和冯·哈特曼的著作以及参与的灵媒表演联系在一起,从而将自己的作品置于一个完全不同于弗洛伊德的思想和经验的轨道上。荣格明确地指出,他仅仅是在形成自己最初的无意识和力比多概念,并完成了自己的心理病理学实验研究之后才与弗洛伊德取得了联系。尽管他觉得自己独立地验证了某些弗洛伊德的理论,但他坚持认为自己从一开始就对其理论持保留的态度。在他已经出版的作品中,荣格已经指出了他和弗洛伊德的理论差异。在这里,荣格第一次坦率地说出他和弗洛伊德的关系,以及弗洛伊德的个人缺点,即弗洛伊德对自己的个案不诚实、不能接受批评,最重要的是,他将自己的权威置于真理之上。这是荣格第一次对弗洛伊德在1914年所写的《精神分析运动史》(On the History of the Psychoanalytic Movement)中带有个人偏见的记述进行回应。

接着,荣格讲到弗洛伊德不能正确理解的强大的梦,这使他对无意识的自主性有新的理解。然后,他意识到他在《力比多的转化与象征》(Transformations and Symbols of the Libido,1912)中分析的是他自己的幻想功能。因此,他开始以一个更加系统的方式进行分析。随后,荣格叙述了他在1913年10月去沙夫豪森的路上看到的幻象。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他认为这些幻象具有预测性,并开始自己的主动想象。他开始专注于1913年秋和自己灵魂的对话、12月12日的第一次视觉的下沉(visual descent)、12月18日杀掉西格弗雷德(Siegfried)的梦,以及不久之后和以利亚与莎乐美的相遇。总而言之,荣格在讲座中讲到的自我实验从1913年10月持续到12月,这些构成了《红书》的第一部分,即“第一卷”(Liber Primus)。这些内容再加上讨论,就构成这次讲座的主体部分。这是荣格第一次,实际上也是唯一一次在公开场合谈到这些材料。重要的是,虽然荣格在讲述这些情节的时候,从未直接提到《红书》,但很明显激发了听众极大的好奇心。这次讲座可被视为以第一人称的形式报告分析心理学的实验,他将他自己的“个案”作为他理论中最清晰的案例。同时,他直接向参加讲座的听众讲:“我已经告诉了你们很多内容,但不要认为我已经告诉你们所有!”他在这里的报告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卡莉·拜恩斯要他开展一次《红书》讲座请求的回应,而且荣格的兴趣应该是将听众的反应和他对出版该作品的问题联系在一起。

荣格对这些情节的讨论绝不是他在《红书》的第二层中的评论,但可以被视为第三层的评论。与《红书》中第二层的抒情性和唤起共鸣的语言相反,荣格在这里使用的是心理学的概念,更加确切地讲,他试图展示他如何从自己对这些相遇的反思中获得心理学的概念。就像他生动地指出的:“我从我的患者那里获得所有的经验材料,但我从内部,从对无意识过程的观察中获得问题的解决方法。”同时,他的报告又起到了教育的效果。大多数听众都是接受他分析的人,我们可以假设主动想象的练习在他们的工作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因此他实际上是在用自己的素材作为教学的例子,展示他自己的心理类型学如何在他的幻想中被刻画和表现出来,他如何遇到阿尼玛和智慧老人,又如何和他们达成和解,以及解决对立冲突的超越功能的起源。除此之外,这次讲座中有一个重要的部分集中讨论了现代艺术的重要性,以及如何从心理学的角度理解它们。如何看待自己的创造性工作的问题在荣格心目中似乎是背景般的存在。

在报告和讨论完他的素材之后,荣格接着展示了一个关于如何理解这些形象的概括性框架。从历史的角度上看,很遗憾参加讨论的人并没有让荣格报告更多他的个人素材并对其进行评论。这次讲座以班级任务的分配结束,参与者被要求研究三部通俗小说中的阿尼玛主题,包括赖德·哈格德的《她》(She),伯努瓦的《亚特兰蒂斯》(L’Atlantide),以及麦林克(Meyrink)的《绿面》(Das grüne Gesicht)。在学生的要求下,一部关于阿尼姆斯的作品,玛丽·海(Marie Hay)的《邪恶的葡萄园》(The Evil Vineyard)取代了麦林克的作品。就像荣格所讲,这个练习的目的是使他能“很好地了解你们在讲座中学到了什么”。

这并不是荣格第一次使用通俗作品阐述自己的工作。《心理类型》的第5章主要讲述了他对瑞士作家卡尔·斯皮特勒的作品《普罗米修斯和埃庇米修斯》(Prometheus and Epimetheus)的分析,斯皮特勒在1919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赖德·哈格德的《她》自1887年出版以来,一直都是畅销书。由小说改编成的无声电影也在1925年完成,赖德·哈格德亲自为其编写字幕。将通俗小说用于阐述个体化过程,说明了其中的心理动力绝非是纯粹的秘传事件。

在这次讲座于7月6日结束的几周后,荣格在7月25日到8月7日之间在英格兰多塞特的斯旺纳奇开展了新的英文系列讲座。这次讲座同样也是由彼得·拜恩斯和埃斯特·哈丁组织的,讲座的主题是梦的分析,差不多有100人参加。荣格以报告梦的诠释的历史开始,紧接着对一位53岁孀妇的一系列梦进行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