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決定治療教室(4)
合約之二:不自殺和不殺人的合約
在第一次團體結束前,我們希望得到足夠的資訊來判斷案主是不是有自殺、殺人、或發瘋的可能。
對有可能自殺或殺人的案主來說,在訂下其他合約之前,一定要先訂出不自殺和不殺人的合約。這個合約是由案主的成人自我狀態宣示,要注意自己以控制自殺或殺人的衝動,他保證為了自己的緣故,在治療期間(也許是一天、一個星期、或一個月)絕不會自殺或殺人。如果在合約到期時案主還沒有決定願意活下去的話,就要另訂新約並繼續治療,只要案主願意再活一天,治療師就要再治療一天,如果治療師的時間有困難,也一定要安排別的治療師來處理。我們所談到關於不自殺合約的原則也都同樣適用於不殺人的合約。
對一個有自殺傾向的案主,我們會先瞭解他的生活現況,發生了什麼事呢?他是為了什麼未解決的問題而想自殺?也許是離婚、破產、失業、寂寞、或是親友死亡,要在他重新決定不會因為這些問題而自殺後,才去處理這些生活中的問題。有些有自殺傾向的案主並不見得有特別的現實問題,他們在早年發現自己不快樂時就已決定“等我長大、成功時就會覺得快樂。”讀幼稚園時他相信等自己上小學就會快樂了,讀小學時又相信到中學就會快樂了,他以為如果畢業時能代表畢業生致辭就會覺得快樂,然後,如果考上醫學院就會快樂,他們在人生中一關過了一關,最後來到我們這裏說“我事業很成功,賺的錢根本花不完,然而我卻覺得活得沒什麼意思,人生已沒有什麼挑戰性了,我雖然做了這麼多事,卻不曾快樂過。”這時的合約和有嚴重現實問題的案主一樣:先做出不會自殺的再決定,然後再去處理人生沒有挑戰性、覺得不快樂的問題。
泰德是個剛離婚的中年男子,由於最近吃不下東西造成體重過輕,兩個月前曾試圖自殺,至今一直顯得很憂鬱。我們和他討論他的問題:寂寞、缺少朋友、除了偶爾一夜風流外,並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以前引以為樂的工作最近卻覺得壓力重重,我們請他描述自己的工作日和假日是怎麼過的,結果發現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獨自一人沉緬在對過去的回憶中。我們請他用兩張空椅子來體驗自己的兩部份:想自殺的他和想活下去的他。他先扮演想自殺的部份:
泰德:這是我最悲慘的部份,像個了無生氣的小老頭,從來就不知樂趣為何物,不知道該怎樣和別人相處,所以我一直很寂寞,坦白說,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優點。(這個部份他說得很慢,大約花了十分鐘。)
接下來我們請他扮演值得活下去的部份:
泰德:我不認為自己有這個部份。
鮑伯:你當然有,就是這個部份帶你來這裏的。你從“我帶泰德來這裏…”說起。
他想了很久,終於說很喜歡自己的工作表現、智慧、還有對別人的同情心。
泰德:其實我對心理治療沒有什麼信心。
鮑伯:嗯,我聽到了,除了死人我都能治療,你願意在我們做治療的這段期間讓自己活著嗎?
泰德:坦白說,我不知道。
接下來泰德談論自己的憂鬱(他不瞭解是自己使自己憂鬱,反而覺得像是陷在一種不治之症的掌握之中),述說自己哀傷的陳年往事。我們則反覆地強調訂下不自殺合約的重要。
鮑伯:請你扮演想活下去的那個部份,這個部份既聰明又有同情心,而且希望活得有樂趣,也是這個部份帶你來到這裏。
泰德:我真的不太瞭解那個部份。
梅瑞:那就開始去瞭解它,請說“我想要活著…”
泰德:我想要活著,我並不相信死後的世界,坦白說,這樣也許比較好,否則我可能早就死了。
鮑伯:保持在想活著的這個部份裏。
泰德:還有很多事是我沒有經歷過的,我還想多看看這個大千世界,我來到這裏…,對,如果不是有這個部份的話,我根本就不會來這裏,有人告訴我你們很會治療像我這樣的人,我確實是抱著希望來的,事實上,我希望自己不會再過得這麼悲慘。好,我同意在接受治療的這一周中不會去自殺。
在這一周中,泰德全程參加了十次的團體治療,同時也另外接受了幾次個別治療,在第六天,他把不自殺的合約再延長了一周,第二周快結束時,泰德做出再決定“我永遠不會故意或是藉意外來殺害自己”。接下來他持續每週參加兩次團體治療,處理自己不敢和人接近、親密,以及生活缺乏樂趣的問題。六個月後他面臨親人死亡的悲劇,再度陷入憂鬱和想自殺的念頭中,他重訂合約,允許自己對這樣的事有適度的哀傷,並仍保持自己在願意活著並照顧自己的合約中。
對於像泰德這樣憂鬱的案主,我們建議訂短期的合約,並把焦點放在最重要的部份'他的生命。一下訂出長達數個月的合約可能有危險,因為在這麼長的時間裏,治療的焦點可能會模糊掉,或是案主放棄治療不告而別,一聲不響地去自殺。一個有自殺傾向的案主即使只是失約一次,我們都會立刻和他聯絡,確定他仍遵守不自殺的合約,若有需要則安排住院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