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ud 1918a 处女的禁忌
Beitrage zur Psychologie des Liebeslebens II Das Tabu der virginitat GW VII 161-80
The taboo of virginity ( Contributions to the psychology of love III ) SE XI 193-208
在原始人的性生活细节中,很少有像对处女的态度(女人保持从未被人碰过的状态)那样令我们感到陌生的。今日女性的追随者对其贞节的高度重视似乎是根深蒂固的,好像这本该如此,以至于当别人问其理由时我们却不知所云了。要求女孩不应把与另一男人性关系的记忆带入自己的婚姻之中,这不过是男人对女人绝对占有权的逻辑性延续,这便是一夫一妻制的实质,整个历史都是如此。
从这一点出发分析女人的性生活,我们不会有任何困难就可证明一些现象看上去是颇有偏差的。在环境和教育的影响之下,只有经过漫长、艰苦的自我控制,处女才能初尝禁果的美妙,而一旦与某个男人结合,她便委以终身,再也不能将爱的心扉向其他男人敞开。这一经验(即与某男人的结合)保证了女人为某一男人占有将永不受到干扰,使得她能抵住任何外界的新印象、新诱惑。
埃宾(Von Krafft—Ebing,1892)曾用“性臣服”(sexual bondage)来描述下列情形:一旦一个女人与某一男人发展了性关系,她就对他产生了不寻常的高度依赖,失去自我独立。这种“性臣服”有时会发展到极端状态,以致于失去所有的独立意愿,并对自我利益做出最大程度的牺牲。埃宾同时认为,“要使这种关系保持一定的时间、一定程度的依赖是绝对必要的。”要维护文明的婚姻,反对威胁这一婚姻的多偶制(polygamous)倾向,一定程度的性奴役绝对不可或缺,我们的社会群体应不时地对这一因素做出估计。
精神分析的经验却很难使我们满足于这种简单的解释。我们宁肯认为,决定性的因素是需要战胜的性抗量(amount of sexual resistence),以及这一战胜过程仅能集中精力一次,只能发生一次。这种臣服状态,女人的频度与强度都胜过男人,尽管在男人中发生的频度已超过古代。在我们所研究的男人性臣服中,它均源于通过某一女人对心理性阳痿的克服,他与这一女人的关系便固定下来。许多奇异的婚配和悲剧事件(有些事件甚至影响深远),似乎均可依这一根源予以解释。
在埃宾看来,“性臣服”形成于这样的组合:“一个极易产生爱和性格软弱的人”与一个极度自我中心(egotism)的人产生了结合,然而,宗教性的限制。不让她们将童贞献给新郎及未来的婚伴,习俗要求他们避开这一行为。
现在让我们转向对原始人的态度问题。如果认为他们不看重童贞,并用女孩在婚姻中的性关系之前就已失去了童贞(defloration)的证据予以证明,是不正确的做法。恰恰相反,对女孩子来讲,婚前失贞同样是一种有意义的行为,不过这已变成了一种禁忌(taboo)——一种我无意搜集所有的文献以证明这种习俗性限制的存在,也无意寻求它在地理上的分布及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我只想陈述这样的事实,在今日仍存在的原始部落中,这种在婚前弄破女孩处女膜的行为是相当普遍的。诚如克罗莱所说:“这种由丈夫以外的人穿破女孩处女膜的婚姻仪式,在文明程度较低的阶段是很普遍的,尤其在澳大利亚。”
然而,既然失贞不是婚姻中第一次性交的结果,那以,它一定发生在婚前——不管方式如何,也不管由谁操作。我将引用克罗莱书中的一些章节,以证明这一点,同时也为一些富有批判性的观察提供基础。
在第191页中,他写道:“在澳大利亚的笛里(Dieri)及邻近部落,在女孩进入青春期时弄破其处女膜是普遍的习俗(《皇家人类学研究所杂志》,第24卷,第169期),在波特兰和哥里尼格部落,通常由一位老妇人为新娘子做,有时则请白种男人让新娘失贞[见史密斯(B.Smith)1878年的著作,第2卷,第319页]。”
在第307页,他写道:“有时在婴儿期就弄破处女膜,但大多在青春期……在澳大利亚,它常与性交仪式合并进行。”
在第348页(摘自斯宾塞和吉伦[Spencer and Gillen,1899]的通讯。在澳大利亚部落中,异族间的婚姻限制是强制的。)他写道:“处女膜先人工穿破,然后男人们按顺序依次接近这个女孩(看来是仪式性的……)这一行为分为两部分:穿破与性交。”
在第349页,他又写道:“在马萨(Masai,赤道非洲的一个地方),婚前的一个重要阶段便是对女孩施行手术(见汤姆森[J. Thomson],1887,第2卷,第258页)。在萨克斯(马来)、贝勒斯(苏门答腊)及西里伯斯岛的阿福尔斯部落,女孩的处女膜往往由父亲在其做新娘前弄破(见普洛斯和巴勒斯[Ploss & Barrels]1891年,第2卷,第490页)。在菲律宾,假如在童年期没有老妇人将处女膜弄破,那么某些职业男人将会去做(见费瑟曼[Featherman],1885~1891年,第2卷,第474页)。在一些爱斯基摩人部落,让女孩失贞通常由巫医(angekok)或牧师予以操作(见克罗莱,第3卷,第400页)。”
以上所引的内容有两点是很关键的:第一,令人遗憾的是,这些报道未能将“无性交而简单地弄破处女膜”与“通过性交弄破处女膜”区别开来。只有一处说到将这一过程分为两部分:弄破(用手或其他工具)及紧接着性交。普劳斯及巴勒斯的材料尽管更丰富,但对我们却无助益,因为他们对“破贞”的描述仅有利于解剖学,而根本不谈其心理学意义。第二,若“仪式的”(cerenonial)性交(纯粹正规的或官方的)与一般的性交有何区别能为我们所知,那就令人高兴了。在我所援引的作者中,要么为讨论此事感到尴尬,要么再次低估了这些性细节的心理学意义。我真希望旅行家及传教士能为我们提供更完整和明确的第一手资料。然而,由于这类材料大部分是国外的,眼下我们还得不到,故我还不能肯定到底有多少适于这一问题。此外,如果我们承认,仪式的性交不过是代表了或完全取代了早先本该完成的行为,那么第二点中的疑问便可攻破。
下面我将简单地列举一些可适于解释对处女的禁忌的不同因素。处女一旦“破贞”必然会流血,因此,对视血为生命之源的原始氏族而言,这是恐惧的,这可以成为第一种解释。血禁忌(blood taboo)可在许多与性无关的活动中观察到,显然它与禁止谋杀有关,从而形成了反对原始人嗜血和以杀人取乐的防制措施。根据这种观点,处女的禁忌又与月经的禁忌有关,(月经几乎随处可见)。原始人很难将这种每月流血的困惑现象与施虐观念区别开来。他们把月经,尤其是第一次,解释为某些鬼怪动物(spirit animal)所咬的结果,或者是与鬼怪性交的迹象。偶尔的报道又证明这一鬼怪是一个祖先,其他发现便支持了这一结论。我们认为,所以视经期的女孩为禁忌,因为她身上附有祖先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