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精神分析对精神分析师的要求
为了实践治疗性的精神的分析,精神分析师必须能够在病人和他自己身上执行一定的技术程序。为了正确地执行这些程序,精神分析师必须使用发生在自己内心的某些心理学的过程。因为正是分析师自己的精神活动,才是他所拥有的理解另一个人精神活动的最有价值的工具。结果是,精神分析师的技能与其自己的潜意识,以及潜意识可以被其意识的自我批评所使用的程度,是密不可分的。
高智力和文化水平是对分析师的真正要求,但可以使用的和可以理解的潜意识甚至是更加重要的。所有精神分析师在获准用精神分析治疗病人之前,必须经过精神分析治疗,这个要求的目标不仅仅是要让分析师个人坚信潜意识因素的有效性,而且要在其自身问题可能歪曲判断的领域对其进行脱敏:分析师个人分析的最终目标是使其意识的自我可以利用重要的潜意识驱力,防御,幻想和幼儿期生活的冲突及其后来的变形。这其中的某些冲突会得到解决,某些会修正为更加适应的形式,其他的会保持不变,但可以触及。对执业精神分析师至关重要的,是其潜意识冲突是可控的,可用于其与病人的工作中。
解决的程度毫无疑问会影响精神分析师可以使用的技能。其无冲突取得本能满足的能力会提高执行某些功能的中立的能力,会强化自我的自主功能和适应力。对于内心影响全局的冲突也是如此(哈特曼,1951,145页)。
精神分析师的技能来自心理学过程,也来自其人格和性格。甚至他的知识和智力也受其神经症冲突解决程度的影响。我仍然会进一步说,使其进入精神分析领域的动机对于其如何与病人进行工作也有作用。技能,知识,性格和动机是基本的要求。它们都是相互关联的,与精神分析师的意识和潜意识情感,驱力,幻想,态度,和价值观是有联系的。尽管如此,出于澄清的目的,我会人为地将这些因素分为三组——技能,特质和动机——来追寻这个问题:精神分析对精神分析师的要求是什么?对于这个题目,我们鼓励读者阅读夏普(1930,1947)所著的两篇优美的文章,以及斯通(1961)和格林森(1966)的著作。
2.1 要求精神分析师具备的技能
2.1.1 理解潜意识
精神分析师必须拥有的在重要的技能,是将病人的意识层面的想法,感觉,幻想,冲动和行为转换成其潜意识前体的能力。他必须能够理解病人正在分析时段谈论的各种主题的原因是什么。他必须倾听明显的旋律,但也必须听到“左手边”隐藏(潜意识的)的主题,其对应物。他必须观看病人描绘的破碎的画面,能够将其转换回原初的,潜意识的形式。让我举一个典型的简单的例子:
一位小伙子在治疗时间内谈到他对姐姐洗澡习惯的愤怒和厌恶。她总是不关严门,因此他偶然可以看到她丑陋的裸胸。他甚至能听到卫生间内令人作呕的各种声响。过后他走进浴室的时候,他试图控制自己不呼吸,但他仍然能闻到她的体味和爽身粉的气味。看到浴缸中有一些她的头发,使他有想呕吐的感觉。尽管意识层面有明显的愤怒和厌恶,我们从背景之中非常容易听到这个年轻人对其姐姐身体活动的性兴趣。他潜意识幻想将其姐姐的不同部分放入嘴中,使他感到厌恶和恶心。他不是因为她的丑陋对她愤怒;恰恰相反,他是因为她使他感到兴奋而愤怒。
你是如何得到这样一个解释的?一个人克服了童年的遗忘,就能回忆或容易想象出,卫生间是儿童感官之乐的场景,偷窥是男孩的快事之一。在厌恶的屏障作为一种防御树立之前,姐妹或母亲一度具有性的吸引力。你不会“偶然”在有点敞开的门口看,除非你希望这种事件发生。被禁止的或不可得到的可以被感知为具有极度的吸引力或者是丑陋的;对立的东西是彼此密切相连的。你不是一定得呆在那里听卫生间的噪音,除非你喜欢那个声音,儿童通常会有意识地做,成人则无意识地做。看到头发可能会激起对身体其他有毛部位的幻想,只有当你感觉嘴里有令人恶心的东西时,你才会感觉要呕吐。
一般来说,恶心是对感觉或想象身体接触某种令人恶心东西的反应。儿童和成人有强烈的将令人愉快的,或令人喜爱的,或令人兴奋的客体放入嘴里的冲动。所有孩子会公开地有意识地这样做,成人则更加谨慎,是潜意识的。不适切的恶心表示一种压抑的愿望,去碰触某种意识层面认为是“肮脏”的东西,或将其放入口中。
如果你处理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就不难倾听这个小伙子,联想他的素材,转换回相关的潜在的记忆或幻想。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必做过多的智力工作。你自己对姐妹,卫生间的场景和噪音的联想,你自己过去对类似情景的恶心反应,现在会非常迅速地将你引至隐藏的冲动和幻想。为了判断你的联想看上去是否符合病人的情景,你必须从一个参与者转换为观察者,从共情转换为内省,从解决问题的思维转为直觉,从较为卷入的状态转为较为分离的状态。
为了促进这种转换和摆动,分析师应该用均匀悬浮的注意去倾听病人(弗洛伊德,1912b)。在这种状态下,你同时持有分离和卷入的观点,你就容易根据情景的要求前后转换。费伦齐(1928b),斯特巴(1929),夏普(1930),雷克(1948),弗里斯(1953)描述过这种在观察者和参与者之间摆动的能力。
在上面引用案例的素材中,我一直倾听病人的讲述,并跟随我自己的联想,直到我感觉抓住了这个素材对于病人的潜意识意义。现在我要描述一个情景,在其中必须使用一系列较为复杂的心理学过程。
一位女病人在一次又一次治疗中报告了前天晚上与丈夫的一次不是令人满意的性经历。她一直充满性的渴望,但接下来的某种东西阻断了她达到性高潮的能力。她不确定令她困扰的事件是什么;性前戏中没有不寻常的事,然而麻烦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她的丈夫多情地吻她,用手和嘴安抚她的皮肤,抚摸她的乳房,等,但她的兴奋消失了。病人在描述其困境时听上去有点恼怒,但也有点悲伤。她的联想转换到最近的一次晚宴,但悲伤似乎在加重,联想逐渐消失,病人变得沉默。
我不理解她的沉默或悲伤,于是我要求病人回到她的性经历,让她的思维漫游。她悲伤地说没有新东西,那不是她丈夫的错,他体贴,多情,温柔,所有这些品质都是她平常喜欢的。“他甚至刮的得很光滑”,她笑着加上一句,叹气,现在她开始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迷惑了。我快速回顾她告诉我的事,但我的联想没有给我带来明确的线索。我回想前一次治疗,但也对我没有帮助。我认为在这次治疗中一直与联系密切,但现在我感觉我已经失去了与她的联系。
此时,我改变聆听她的方式。我从外部的聆听转换为从内部聆听。我不得不让我的一部分变成病人,而且我不得不体验她的经历,就好像我是病人,并内省当这些经历发生时我心里能想到什么。我在试图描述的是,当你与病人共情时发生的过程(见弗里斯,1953;沙弗,1959;格林森,1960)。我让自己体验病人描述的不同事件,我也让自己体验这个治疗时段,她的联想和她的情感,就好像她在这次治疗经历的那样。我回到病人的讲述,并按照她的人格,将她的话转换成画面和感觉。我让自己带着她的生活经历,她的记忆,她的幻想,去联想这些画面。与这个病人工作这么多年以来,我建立了一个关于这个病人的工作模型,包括她的外貌,她的行为,她的感动方式,她的渴望、感觉、防御、价值观、态度,等。正是病人的这个工作模型,在我试图专注她的体验是什么时,我转到了前景。我其余的部分在那时是无共情的和分离的。
在我回顾病人描述的事件时(但这时我是作为一个病人),几个新的想法浮现了出来。她的丈夫用吻“淋浴”她,病人已经说过。作为一个观察者,这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特殊的想象。当我变成病人时,不过,一个儿时的场景进入脑海——与父亲一起淋浴。这曾经是她少有的令人高兴的记忆之一,她的父亲平常是一个粗暴的人。记忆的一个元素在病人脑海中凸现出来:她的父亲是多毛的。这使他看上去有美感,但也令人害怕。当父亲吻她的时候,她记忆最生动的就是他刚硬的胡子。现在,我最为分析师有想起病人最后的评论:“他们甚至刮得很光滑。”起初我认为那是指向她的母亲。现在我意识到刮得光滑的,令人爱慕的,体贴的丈夫激起了对立的画面,她对有美感的,施虐的父亲的压抑的性渴望。在我想到这些想法时,病人已经开始再次那次晚宴,以及晚宴上的同伴如何张着嘴嚼食物--一种她所厌恶的她的父亲具有的特点。我现在确信我的共情使得我能够揭示病人的性体验中的潜意识困扰。她的丈夫激起了她对于潜意识中钟爱的父亲的记忆,因此她不能达到高潮,因此她对着丈夫光滑的脸如此悲伤地哭泣。
这个临床案例演示了一种有价值的,理解另一个人微妙和复杂的潜藏情感的方法。共情意味着共享,去体验另一个人的感觉。你参与的是感觉的质不是量。其动机,在精神分析中,是获得理解;不是用于得到同质的快感。它基本上是一个前意识现象;它可以被有意识地启动或打断;而且它可以静静地,自动地发生,以理解别人的其他形式在摆动。基本的机制是,基于分析师心中的病人的工作模型,部分地,暂时地与病人认同,这个模型是他从对病人的大量的经验中推断出来的。
将病人的工作模型转到前景,将所有对我来说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东西至于背景之中,我就让病人的言语和感觉进入我的这一部分。这个模型以想法,感觉,记忆或幻想等进行反应。在上面这个例子中,“淋浴”一词激起这个模型的关键联想——与父亲一起淋浴的记忆,导致对父亲多毛和胡子的联想——一种“啊哈”体验。“啊哈”表明我参与的自我的工作模型已经转换为我的分析的自我,观察者。现在,我的分析的自我必须判断潜意识素材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