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宵节,祝大家节日快乐!
我们继续《受伤研究者》第四章,作为一种天职(vocation)的研究重寻。
一开始作者提出了一个观点,准确来说,不是提出,而是重复他之前的一个观点,即,中立的观察者是不存在的,客观性不能通过排除主观性来保证。
他接下来引用各方面的论据来论证这个观点。
首先他引用了文化人类学家Ruth Behar写的一本书,《The Vulnerable Observer》 ,“易感观察者“”,或者翻译成“容易受到感染的观察者”。
Vulnerable这个词,我看到好多人译成脆弱的,实际上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脆弱的,另一个是指容易受到感染的,医学上经常用这个词表示易感性。
他还引用了另外一个人George Devereux的著作。
总的来说他们都讲到这一点。参与观察,是人类学首先提出的,由沙利文引入精神分析。
从人类学角度来说,提倡研究者成为一个易感观察者。
他进行了长篇的论述。
情绪卷入的。作者和他引用的这两位专家显然认为这是不可行的。
如在107页第二段谈到,方法本身是一种防御。比如实证主义研究方法要求研究者保持距离。实际上是在防御研究者的这种妄想达成彻底客观性的想法,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建构的结果。
他又转引了前面Vanden Berg物理学的研究,提出甚至硬科学本身也是一种社会建构。
我认为作者在这一点上引用的论据不是太充分。
因為我們在這一點上需要找到直接論證精神分析、心理治療是社會建構的作者。
如果是我,肯定会引用福柯。
精神病学本身是一种科学建构。
比如我可能提出精神分析也是一种社会建构。如果在精神分析界找不到相应的证据,就援引其他学科的论据。肯定首先引用福柯的,他专门论述过,临床医学、在108页,作者接着比较了易感观察者和受伤研究者有什么不同。
他提到易感观察者仅仅是建立起一座桥,并用它试图沟通主观和客观之间的鸿沟。易感观察者站立在桥上面。
受伤研究者是一个猛子扎到桥下的河流里去,在主观性里浸泡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再慢慢爬上来回到桥上,又走到客观性那边去。
在109页举了医学界和精神病学界的一个例子Jamison的故事。
Jamison的例子很有名。国内可以找到她的中文本著作《我与躁郁症共处的三十年》。
Jamison医生是一个躁郁症患者,同时是治疗躁郁症的顶级专家。
她的书中谈到一个故事。有一次她去参加一个躁郁症的国际会议,遇到了Mogens Schou(用碳酸锂治疗治疗躁郁症的方法是他发明的)。
他们一起泛舟湖上,Mogens Schou问她研究躁郁症的真正原因。Jamison说我自己有躁郁症。Mogens Schou也坦白,之所以研究躁狂抑郁症是因为自己的亲戚有这个病。
显然,有什么病就成为什么病的专家:受伤,然后成为受伤研究者。然后作者在这方面进行了很长的论证。
在111页他又引出了一个小小的论据,是尼采的话,从而完成了这段论证。
接着讲到作为天职的研究中,有情结的特性。这是本书最精彩的,也是最有意思的一部分。
作者终于说,自己写这本书就是一个例子,他感受到天职什么样的召唤呢,要写下历史中尚未写下的什么呢?
开始讲自己的故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但是我感觉他自己的故事没有讲清楚,诗意也消失了。
所以觉得作者的伤口大概还是在流血的吧。
作者从1991年开始,他们学校邀请他讲方法学,因为学校有校训,建校的宗旨是服务整个世界的灵魂。
怎么教会学生用灵魂做研究呢,这真是没有解决的问题。
我们要去发现世界上没有解决、或者这个行业里没有解决的一个难题。所以也是我们做研究最明显的一个伤口,一个行业的伤口。
这里有个伤口没有愈合,因为这个问题没有解决。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作者谈到在1982年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写这方面的内容了。
他说到20年后,为1982年的一本书《研究的想象技术》写序的时候终于领悟到:隔了20年,又回到我当初的题目上了。
作者想到这和自己另外一本书——《作为症状和梦境的科技》是紧密相关的。
作者回顾学术生涯的其他主题,曾经有一本文集《Ways of the Heart》讲到自己的好多主题,关于遐想的、友好款待的主题,还有用心诊断(cardiognosis)主题,后者讲的是诊断学,还有有关炼金术,有关隐喻的精细身(the subtle body of metaphor)。
他发现这些主题都可以用受伤研究者这个主线串起来。所以如果大家还没有找到自己研究主题不用着急,你看看作者开始写第一本书时候,已经是一个能力熟练的大学教授了,直到他最后发现自己的研究主题可以用“受伤研究者”这条线串起来,才明白原来这是我要做的事,这时已经20年过去了。
他终于发觉,受伤研究者串起了之前的研究,是之前的研究中未完成的任务,这是学术本身提出来的要求。
作者笔锋一转,不再讲他的故事了,一直到120页才又开始讲。然后开始去论述,蛮有意思,这是我为什么觉得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如果换做是我来写,会先把自己故事讲完了然后才去论述。
所以我看到这里第一个疑问就是,你妻子的故事怎么没讲,因为在我看来这是非常明显的一个作者的伤口。
作者不是在写有关哀悼的著作吗,俄耳蒲斯的故事显然和丧妻有关系。我个人认为,俄耳蒲斯和欧律狄刻的故事更可以用来说明哀悼过程。哀悼妻子丧失或者夫妻关系过程,不见得非常适合研究的内容。我先讲一下他这里绕开的地方。绕到哪里去了?
之后他谈到,之前的研究中未完成的东西就叫受伤研究者。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作为天职的一种研究,它本身是一场转化的旅程。
他又引用了一个作家,Henri Corbin知识论的观点。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在117页的最后一段,re-search as vocation is a spiritual process,作为一种天职的研究和重寻,是一种灵性的过程。
宗教的过程在其中。
我们甚至要这么来考虑,甚至必须这么承认,所有种类的研究,都有灵性即便最硬的实证主义的研究,它也有一种超越的性质在里面,有一种神灵启示的侧面。
甚至可以说,在所有这些研究中,都有一种神性在作用。
这是为什么科学研究会那么迷人的原因,好多研究者命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舍生忘死,就像一个宗教信徒一样在进行研究。
在我看来很重要的事是,驱动你研究的这位神是谁呢?
假如我是作者,可能写的更加突出。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俄耳蒲斯神,俄耳蒲斯在古希腊又是一种宗教之神,我可能就会在书中倡导,我们重新要建立起一种研究之教。
作者在下一章就写到进入研究空间要有仪式化行为,这就应该是在拜祭这位神。
接下来他写的一小段有关他的哀悼。
他注意到之前还有个研究是有关哀悼的。作者写道,在写作这本书过程中,他得了一些身体上的疾病。
他找的医生是一位巫医。在看病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他家有个亲戚是被他遗忘了的,就是他的祖母。
创伤故事。在1914年的时候,因为当时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情况很糟糕,祖父母要去欧洲把地卖掉。在那场战争中,他的祖父和祖母都死了。他的爸爸经常讲这个故事:他小时候睡在床上,突然看到天上有星星掉下来,爸爸虽然还是孩子但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死了。
他想起来家庭的他爸爸告诉他很多故事但他深深地记得这一点,深深地感到自己奶奶的悲伤,经常去看奶奶的照片。
他发觉有一个孤儿的意象,经常徘徊在他的家族中。所以这是作者为什么提出来,研究是重寻,研究是遗忘vs不遗忘的辩证过程。
然后,作者终于来了一段诗意论述(诗性过程就应该每隔一段时间来一首诗。)在121页最后一段,艾略特4个四重奏最后一首,小吉丁的We die with the dying我们和垂死者一起死去。
前几天还有人问,正在讲的这个wounded researcher受伤研究者,和这周四准备讲的《心之母体》,这两个课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在诗学上、诗意上的联系非常密切。
翻开《心之母体》第一章,引用的就是小吉丁这一段We die with the dying。
在这本书的作者奥格登的方法学中,他同样提出,精神分析的写作是一种诗性过程,是一种文学虚构作品;包括我们的科研论文,他也认为是一种虚构作品,和我们现在讲的这本书的作者是不谋而合啊!
但是我们这位作者没有提到祖父母的死亡既是个人创伤也是时代创伤,当时很多人死于一战二战。
这和研究重寻又有什么关系呢?思考了好半天,都没思考出来,因为作者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写这部分内容。
我做出了一个诠释,这可能和西方现代的科学主义带来的创伤有关,是反复看他的一个梦引起来的。在122页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梦,是引导他进入研究的。
梦是这样的:
我进入一个很大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一个房子。那里有一群我的同事和学者聚集在一起,要开一个有关荣格著作的研讨会。所有人都面色苍白,西服革履,打着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