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高于物质
MIND OVER MATTER
David Robson 文 | New Scientist
mints 编译
仅仅改变你的态度，就会让你变得更轻盈，更苗条，压力更小，甚至更年轻。——David Robson
我们的心智(mind)并不仅仅是被动的观察者；实际上，我们的心智可以改变现实。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明天体验到的现实，是我们今天所持心态的产物。
这就是斯坦福大学心身实验室负责人Alia Crum在今年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对全球推动者所说的。这听起来像是新时代的胡说八道，但是，Crum可以用确凿的证据支持她的说法，证据表明心智对我们的健康和幸福有着神秘的影响。
Crum开创性研究的灵感来自于她自己作为儿童体操运动员和大学冰球运动员的经验。她说：“你每天都可以保持相同的身材，但是你的心态会对你的表现和体能产生戏剧性的影响。”
Crum曾经很困惑——心态为什么会影响身体状况？作为一名心理学学生，Crum在阅读了大量与安慰剂效应有关的文章后恍然间发现：如果我们的期望能够影响药物的有效性，也许类似的情况也会在其他情况下起作用。
按照这个想法，Crum和其他人发现心态会影响一切：从你的体重、体能、失眠、压力，到身体损伤，甚至能影响你的寿命。结果是，即便两个人的基因和生活方式相同，但其中一个人最终会比另一个人更健康，这仅仅归功于他们的想法不同。
一、安慰剂效应和反安慰剂效应
日常生活中的安慰剂效应
咖啡因：如果一杯意大利浓咖啡会让你神经紧张，这可能主要是因为你的期望。如果告诉志愿者他们饮用的纯净水中含有咖啡因，就会增加他们的警觉性，血压也会升高。至于你早上没喝到茶/咖啡而出现的（戒断）反应，也可能与你的大脑有关。
体育用品：体育用品安慰效应的科学依据不多。但研究显示，人们会相信：他们只要服用可以提升运动效能的能量饮料，就可以表现出更持久的耐力和更强大的力量。甚至类固醇的作用也可以通过安慰剂效应得到增强。
名牌：它们真的比仿制品更好吗？不一定。与那些认为自己没有戴名牌眼睛的人相比，那些被人糊弄，认为自己戴了名牌太阳镜的人们，更容易在明亮的光线下辨认出小字。
酒：都市中充斥着神话一样的酒文化。例如，喝了加入红牛的伏特加就会感觉“像飞一样”。研究表明，期望的力量确实放大了醉酒时情绪感受。
幸运的魅力：幸运之所以起作用，是因为我们相信他们会奏效。高尔夫球手在使用专业推杆时，会觉得球洞更大，更容易推，命中率更高。
巫毒的科学
当人类学家首次听说巫医们用诅咒杀人的报告时，他们寻求理性的解释。然而，当他们发现西方医生具有相似权力时，这些魔力的影响逐渐淡去。例如，20世纪70年代的一名男子在听见医生说他的病已经是肝癌晚期后，他在几个月后就死了。尽管尸检显示诊断错误。他并不是死于癌症，而是死于相信自己患有癌症。
我们现在知道这些奇怪的事情背后暗藏的原因了：反安慰剂效应。反安慰剂效应是安慰剂效应“邪恶”的孪生体，即，把某人置于消极的心境之中就会对他们的健康或福祉产生不利的后果。例如，告诉人们医疗的过程会非常痛苦，他们就会体验到更多额外的痛苦。同样，警告患者药物可能存在副作用，就更可能让患者报告一些反安慰剂的效应。
反安慰剂效应是普遍存在的：临床试验中大约四分之一的参与者都有副作用体验，即便他们服用的是糖丸安慰剂。最近的研究表明，反安慰剂效应甚至可能比安慰剂作用更强，尤其是当人们感到焦虑或他们的医生不理解或不相信他们的时候。而反安慰剂效应不仅存在于医疗保健之中。它也会破坏你的减肥、整形、以及应付压力的努力。
安慰剂是大多数临床药物试验使用的惰性药丸。参与者被随机分成两组：一半服用测试药物，其余的服用外观相同的糖丸。没有活性成分的安慰剂不会有任何作用。
然而，安慰剂经常会带来可测量的改变：引发天然止痛药的释放，降低血压。这都是源于人们的期望。即便患者知道自己服用的是安慰剂，他们有时也会收获这些好的结果。
从不利的方面看，我们对药物的预期也会产生副作用，包括恶心和皮疹。这就是安慰剂效应“邪恶”的孪生体，即“反安慰剂效应”。参见专栏《日常生活中的安慰剂效应 & 巫毒的科学》。
当Crum得知这些效应有多强大时，她的困惑消散了。她说：“让我最吃惊的事实是，我们很少了解并利用这些效应来改善健康和福祉”。政府花费巨资鼓励我们采取更健康的生活方式。那么，如果我们通过安慰剂和反安慰剂效应的心理过程影响药物疗效，其结果是促进了还是削弱了疗效呢？过去十年，她一直在调查这些可能性。
Crum的酒店清洁实验
Crum最初的实验是研究84家酒店的清洁工的身体状况。她怀疑他们当中很少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工作需要大量的运动，而且这种不知情的状况影响了他们从这些运动中获益。为了操纵他们的心态，她对一半人说，他们工作需要大量的运动——例如，使用吸尘器每小时会燃烧200卡路里——并且对他们说，他们工作中的运动完全符合美国外科医生的锻炼建议。
一个月后，尽管他们饮食和工作以外的活动没有改变，但那些收到这些信息的员工的体重减轻了大约1公斤，血压也恢复正常。其他小组成员的指标没有显著性差异。诚然，这是一项小型研究，Crum没有记录实际的行为。她说：“这可能是因为他们铺床时动作稍微夸张了点”。
然而，Crum和同事Octavia Zahrt后续进行的一项研究支持了这样一种观点，即，人们的期望直接影响了身体对锻炼的反应。
这项研究的数据来自于对6W多人长达21年的健康监测。Zahrt发现，参与者和一般人比较后的的感觉到的“体能知觉”和他们花在锻炼上的时间相比，能够更好的预测他们死亡的风险。重要的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在调查期间不时地佩戴了运动手环——然而，在考虑了他们的实际身体活动之后，他们体能知觉的影响仍然存在。总体而言，与那些认为自己比一般人更活跃的人（不管他们的日常锻炼是什么）相比，那些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持更悲观看法的人在调查中死亡的可能性高出了71%。
这些是如何起效的仍然是个迷。我们知道大脑可以通过自主神经系统直接控制血压。此外，Crum还怀疑，不太了解自己的体能可能会引发炎症、并释放像皮质醇这种促进身体运动反应的激素。她的团队正在研究各种可能的机制，但是她说，目前还不能利用这些效应。Crum说，她自己遵循的不是欺骗自己的健康，而是要确保你自己不会低估自己已做的运动。你也应该避免和同龄人进行比较来挑剔自己，尤其是那些运动量极大的人。
意大利都灵大学医学院的Fabrizio Benedetti十分赞赏这项研究的成果。Benedetti说：“Crum的工作非常有趣，无论从医学角度，还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她研究健康的方法都很重要”。他强调，我们需要谨慎地考虑影响日常健康的诸多变量，但是他认为：“我们可以从这些研究中学到很多心身联系的机制、含义和应用”。
Crum证明了我们的思维方式可能损害我们健康的各种方式。例如，减肥的努力可能会因为节食效应而遭到破坏。2011年，Crum为志愿者提供了一杯奶昔，然后测量了他们的“饥饿激素”水平，通常来说，饥饿激素的水平会在饭后下降。虽然每个人都喝了同样的奶昔，但研究人员告诉一部分人，这是低卡路里的健康食品。研究人员同时引导另一些人相信他们正在放纵地享受。影响是惊人的——那些自以为喝了低卡路里奶昔的人，他们随后的“饥饿激素”水平明显较高，这让他们感觉不是很饱。
“饥饿激素”不会自己影响食欲，而是通过发出食物匮乏的信号来影响食欲。这种激素也能够减缓新陈代谢，让身体储存脂肪而不是燃烧脂肪。在资源稀缺的时候减少能源消耗是具有进化论意义的，但是在我们试图减肥时，这就是一个坏消息。Crum说：“当人们认为他们吃得很健康的时候，就和剥夺感发生了联系。”她建议节食者应该培养一种“放纵的心态”，品尝食物的质地和味道。
非节食者也可能成为这种效应的牺牲品。当我们饮用含糖饮料时，我们的大脑似乎没有认识到液体是能量的来源，不会相应地调整消化，于是我们以后吃得更多，吃得比相同卡路里的固体食物还要多。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改变我们的期望来颠覆这种影响。
碳酸饮料迷惑了你的大脑，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不会像固体食物那样让你充满活力。
印第安纳州普渡大学的Richard Mattes在一项实验中让人们相信能量饮料一旦到达胃部就会凝固。最终导致被试“饥饿激素”水平的降低，他们进食后，胰岛素的反应也更高了，而且饮料在他们的胃里停留的时间更长——所有这些都让他们感觉更饱。Mattes说：“随后几天，被试的能量消耗都减少了”。
Crum也一直在调查压力预期对我们的影响。众所周知，慢性压力会导致认知能力下降、高血压和免疫系统受损。但是对压力本身的恐惧会加重它的有害影响吗？
为了找出答案，Crum首先让学生对诸如“压力耗尽我的健康和活力的体验”以及“压力增强我的表现和生产力的体验”之类的陈述进行评分，以此来评估学生的态度。然后她告诉他们，他们必须做一个简短的陈述。面对这种景象时，那些认为压力减轻了、而不是增强的人们表现出了最大的生理反应，包括压力激素皮质醇更大的波动。
通常认为这些压力反应对健康的影响最具破坏性。然而，实际上适度的压力反应可以改善健康，触发细胞生长所必需的激素的产生等等。Crum说：“有很多公共健康信息提醒我们注意压力的影响，但它是片面的，并且树立了压力使人虚弱的思维定势，而实际上有很多提升生活品质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仅仅认识到压力不是破坏性的，就能够帮我们身体以应对之。
在观看了一段压力如何提高注意力和创造力的视频后，Crum的被试在压力下展示了更佳的荷尔蒙反应，其特点是皮质醇水平适中，促生长激素水平升高。
三、一直都很疲惫？
强调压力的各种危险可能有助于解释一些失眠现象。大约四分之一的人对自己睡眠质量的看法和那些可能会对他们产生显著影响的实际睡眠情况无关。“抱怨睡得好的人”，是那些认为自己有失眠症的人，即使他们夜间大脑的活动监测表明他们情况并非如此——最有可能出现诸如白天疲劳、高血压、抑郁和焦虑等症状。相比之下，“不抱怨的失眠者”显然没有不良影响。阿拉巴马大学的Kenneth Lichstein说：“担忧睡眠不好比睡眠不足更具病原性。”
可能是白天的疲劳导致了失眠，而非失眠导致疲劳。但是，至少有一项研究可以部分支持安慰剂效应因素。研究发现，仅仅激发参与者认为他们睡眠不佳或不同，就会严重影响第二天的认知功能。
“你不需要去健身房锻炼身体。”
所有这些发现让我们有足够的理由重新评估我们的心态。但也许最具挑衅性的研究是对老龄化的研究——一些有力的证据表明消极信念会剥夺你几十年的阳寿。
Langer的积极心态实验
最早的线索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哈佛大学的Ellen Langer（Langer后来和Crum合作进行了酒店清洁研究）带着一群退休人员去新罕布什尔州的修道院，告诉他们在逗留期间表现得像年轻22岁。静修的地方装扮成了1959年的样子，那里满是那个时代的音乐、电影、杂志和书籍。只是他们的房间里没有镜子，只有他们年轻时候的照片。仅仅5天后，这些退休人的关节炎已经好转，他们的站姿更挺拔，他们的思维——通过智商测试——更加敏锐。
在这项研究的启发下，其他团队的研究已经表明，随着时间的流失，我们的态度确实会影响我们的身体。总的来说，那些积极面对衰老的人比那些把衰老和脆弱联系起来的人平均多活了7.5年。对衰老的负面看法不仅仅是身体健康欠佳的结果，也可以预示长达38年后生病的情况。
不可否认，对衰老持悲观态度的人缺乏活力，不太可能在需要时寻求医疗保健。然而，许多研究发现，这不能完全解释对健康的影响。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似乎那些对衰老更乐观的人，会有更小的压力反应，并且不太可能发展成炎症——这两者都意味着他们老得更慢。耶鲁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Becca Levy发现这些人往往具有更长的端粒——染色体末端的保护帽。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端粒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磨损，年龄的尺度也是如此。那些对衰老持否定态度的人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可能性也较低。
年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Levy说：“我们知道3岁或4岁的孩子已经融入了他们文化的年龄刻板印象”。但她的最新研究表明，人的态度是可以改变。其中一项研究是让61~99岁的参与者玩电脑游戏，同时，像“聪明”、“成熟”和“有经验”这些和年龄相关的积极词汇，会短暂的闪现在屏幕上。尽管他们没有刻意的有意识记录这些单词，但是经过四个疗程后，他们对于衰老的看法有了显著改善，他们的身体健康也得到了改善。令人惊讶的是，包括行动能力增加在内的益处，超过了六个月的体育锻炼的效果。
难怪一些研究人员呼吁开展教育，让人们了解年龄歧视的危害。Levy说：“意识到这些刻板印象、质疑它们、并培养对这些刻板印象的抵抗力——这是人们在任何年龄都可以学习的非常棒的技能。”
当然，积极心态不是万能药。但是这些发现可以帮助我们通过锻炼、均衡饮食、放松和睡个好觉来实现健康生活方式的努力中获得更多的益处。Crum说：“我们具有的思维定式是很重要的，并且通过选择更有用的心态来增强我们的能力。”
David Robson是伦敦的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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