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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和 6 名成人。最后,他自己也饮弹自尽了。
我听说美国康涅狄格州纽敦镇桑迪胡克小学的校园枪击事件时,是几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当时,我正独自在家,放着工作不做,在网上闲逛。刚看到报道的时候,我虽然觉得这是个坏消息,但并没有感到太过震惊——又一起校园枪击案发生了。但是,在之后的报道中,更多的细节逐渐被展现出来。很快我就听说了,当天早上 9 点多,亚当·兰扎(Adam Lanza)开枪杀死了躺在床上的母亲,然后又跑到桑迪胡克小学杀死了 20 名关于兰扎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恐怖的暴行,有很多种说法,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大家对这件事的反应。
我妻子听闻此事后,立刻就想去学校把孩子们接回家。但是,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她知道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而且即便他们还是小学生,这种行动也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不过,我能够理解她当时的冲动。我从视频里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家长们是怎样冲到事发现场的,并且我也想象过如果自己置身现场会有什么感受。即便是现在,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我仍然会隐隐有种几欲作呕的感觉。
那天下午,我在办公室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喝咖啡时,旁边桌上的女顾客一直在哽咽啜泣,身边的朋友不停地安抚着她。我在旁边听到了足够的信息,了解到她虽然不认识桑迪胡克小学的任何人,但她有一个跟那些被枪击的孩子们年纪一般大的孩子。
缺乏共情还是共情泛滥惹的祸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让人惊恐不已的事情发生,比如“9·11”事件,或者那些大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的大规模枪击事件。但对我和我身边的朋友而言,桑迪胡克小学的惨案却显得与众不同。这是一起极其野蛮的暴行,受害者大多是儿童,并且事发地点离我们非常近。我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跟这所小学的某个人有些许的私人联系。几天之后,我们都去参加了在纽黑文格林公园举行的烛光守夜活动;我的小儿子当时也伤心地落了泪,并且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都戴着为死者哀悼的手环。
后来,我看到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当时的美国总统在讲到这一事件的时候也几度哽咽。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对政客多有不满的人,也觉得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是真情流露,而不是做给人看的。我很高兴看到他能够如此动情。
在事发当时和随后的时间里,人们对这起事件的反应都深深地受到了共情的影响。共情是一种能力,能让我们以他人的视角体验这个世界,感受他人的感受,很多人都把它看作上天赐予的礼物。所以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把共情视为一种良善和道德改变的武器;也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认为共情多多益善,认为我们唯一的问题是缺少足够的共情。
亲密关系中非常有价值的一个方面;它在某种情形下能激发人的善行。但是,总体而言,共情实在不是一个高质量的道德指标。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不可否认,共情会给人带来很多益处。比如说,共情是一个强大的快感来源,在对艺术、小说和体育运动的欣赏中也是必不可少的;它是共情会让人做出愚蠢的判断,并且常常会激发人们的冷漠和残忍;它会导致不理性和不公平的政治决策;它会腐蚀、损害某些非常重要的关系,如医患关系;它还会让人成为糟糕的朋友、父母、丈夫或妻子。所以,我的态度是摆脱共情,而本书的目标之一就是说服你也摆脱共情。
你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激进的立场,但其实并没有那么过火,本书也并非那种诡异变态的心理册子。我反对共情,并不意味着我认为人应当自私自利,置道德于不顾。恰恰相反,我认为,如果真的想要做好人好事,真的关爱他人,真的希望世界变得更美好,那没有共情反而会更好。或者用个更小心谨慎的说法——从某种角度来说,没有共情反而会更好。
有些人用“共情”这个词代表所有良善之事,把它当作“道德”、“善良”和“怜悯之心”的代名词。他们渴望有更多的共情,其实就是希望人与人之间能更加和睦。这我当然同意!
还有些人把共情看作理解他人的行为,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我当然也不反对这个意义上的共情。这个意义上的共情可以被用作道义行为的工具,但它的好处实在是被夸大了。毕竟,那种准确理解他人欲望和动机的能力恰恰也是变态恶魔的重要标志,而且可以被用来残害和剥削他人。
在大多数心理学家和哲学家看来,共情指的是感受你认为他人所感受到的东西的行为,即体验你觉得他人应该有过的体验。但是,我必须强调一点,“共情”并不是一个空泛的词汇。如果你想在更宽泛的意义上使用这个词,来代表关怀、爱和良善;或者想在更狭义的意义上使用它,来代表理解他人的能力,都无伤大雅。如果是这样,那么对你而言,我并不反对共情,你可以把本书看作对一种被除你之外的很多人都认为是共情的心理过程的讨论。或者,你也可以完全忘记“共情”这个词,把本书看成一种有关道德与道德心理学的讨论,讲的是如何做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