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学家所关注的阉割情结具有广泛的表现场合。它除了以直接的、明白的形式出现外,还会以各种各样的化装、伪装、变形、隐喻、象征的形式出现在神话、传说、故事、信仰、幻想、梦境之中。弗洛伊德在题为《美杜莎的头颅》的文章中将希腊神话中大英雄珀尔修斯(Perseus)割下女妖美杜莎的头解说为阉割的象征,因而美杜莎的恐惧效应也就是阉割的恐怖效应。美杜莎的头颅上长着的蛇状头发常常在艺术作品中得到夸张表现,弗洛伊德认为这种怪诞意象止是由阉割情结所派生的。
弗氏门徒卡尔·亚伯拉罕于1922年著有《作为梦幻象征的蜘蛛》-文,根据某位男患者的三个梦中出现的蜘蛛形象,做出如下解释:梦幻中的大蜘蛛象征着传说中的邪恶母亲,那纷乱的蛛网象征着她的阴毛,蜘蛛吐出的单一吊丝则是男性性器的变体,因为此类可怕的母亲形象常沿就是所谓“带阳具的母亲”。他还引用威尼斯精神分析学家南伯格(Nunberg)的意见说,蜘蛛会以吸血的方式杀死它的牺牲物,这正好用来象征邪恶母亲通过乱伦性交去阉割和杀死男人的本领。
儿童与民间故事:阿柏支人格的精神分析研究》一书中,布莱斯·博耶分析了阿柏支印第安传说中的蜘蛛主题,认为这是一个具有双重蕴含的象征形象,一方面喻指可怕的母亲那阉割和吃人的女阴,另一方面也暗示养跻带和再生。这样一种两面分析的象征解释与弗洛伊德的绝对化观点有相当距离,不过却同背叛弗洛伊德而另创分析心理学派的容格的方法不谋而合。正是荣格主张母亲原型具有两面的形象,一种可怕的母亲和一种可爱的母亲,在不同场合分别呈现为不同的形象。
在《可怕的母亲常常显现为女妖、吸血鬼、母夜叉、老巫婆等形象,成为对男性生命威胁最大的恐惧根源。这种借助于民间传媒被渲染得过头的恐惧时常伴随着阉割情结而出现。海斯写道:“对阉割的歇斯底里的恐惧是男子忧虑的基本产物。有人问道,女巫是否能借助于魔鬼的帮助割去男子的性器官?或者,她们是否能明显地用魔力或幻想做到这点?由千魔鬼能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因而她们事实士真能割去男子的性器官。”女巫既然能毁坏男人的件器官及性功能,她们当然也有法力恢复这种功能。与中国野史中关于宦者还阳的种种奇闻相呼应,西方女巫的还阳法术体现在下述传说中:一个年轻人失去了性器官,他怀疑是某个女巫暗中所为。他抓住这个女巫,用毛巾勒住她的脖子,逼着她施展还阳之术。那女巫用手触摸了一下他的睾丸后说:"你的性欲已然恢复如初。”于是这位青年的阳物立即恢复了功能。
还有的女巫传说干脆把阉割和还阳表现为某种独立的职业营生:有一些女巫专门收集和储藏男子性器官,多者竟然达到二十至三十个。储藏的方式或置于盒子中,或放入鸟窝。这些离开了身体的阳物像有生命的物体样蠕动,还能吃东西,简直就像被饲养起来的小动物。有一个失人性器的男人逼着女巫归还他的宝物,那女巫叫他自已爬上树,到鸟窝中任意摸一个阳物。结果他拿了一个大的,却被女坐劝阻说,你不能拿这个,它是教区牧师的。那男人只得另外选择。在这一类西方传说中,不仅阉割成了专门职业,阳物也像商品货物一样可以囤积居奇。这种民间虚构的故事也许并不仅仅是出于放肆的幻想,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看,它对于男性读者潜意识中的阉割焦虑多少可以起到一些抚慰和补偿作用:阳物的独立生存和储备既表明了阉之普遍性,同时也独小着再造还阳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