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份 理论成果
所有我在第一章提出的一般发现和假定,当然都是耗费与我在前一章的举例同样艰苦且耐心的详细研究后才获得的。接着我们可能会急欲衡量看看,藉由如此的努力,我们在知识上获取的增长,并考虑我们已为将来的进展开拓出什么样的道路。在这方面,我们可能会感动于以下事实,即我们常是如此义不容辞地大胆跨越心理学这门科学的疆域。我们在处理的现象并不仅只属于心理学;它们也有器质性与生物性的一面,也因此,在建构精神分析学的努力过程中,我们也得到某些重要的的生物学发现,并且不免要构筑新的生物学假定。
不过,暂且让我们别偏离心理学。我们已明了要在精神的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画一条分界线,在科学上不可行;是以该区分虽有其实用上的重要性,却仅具约定俗成的价值。因而我们已确立一正当性,从对其疾患的研究来了解精神的正常生活——假使这些病理状态(即诸多精神官能症与精神病状态)有着以异物的形式运作之特异原因,此正当性将不被认可。
于睡眠期间发生的精神病状态是暂时且无害的,实际上,更执行一有用的功能,而对此疾患之研究已赋予我们一把了解精神疾病之钥,这些精神疾病是长久且对生命有害的。现在我们可放胆断言:一如其不能理解梦,探讨意识的心理学并不能理解精神的正常功能。意识得到的自身知觉之数据(探讨意识的心理学所能支配的仅是这些资料)已证实在各方面均不足以彻底明白精神诸多历程的丰盛与复杂、彰显这些历程的相互联系并进而认出其障碍的决定因素。
我们已接受如下假定:精神机制于空间展延,被权宜地放在一起,因应生命的急切需要而发展,只在某一特定时刻与某些状况下才会引起意识的现象——此假定置我们于一有利地位,得以在与诸如物理学等其它任何科学类似的基础上建构心理学。在我们精神分析学与其它诸多科学,问题是一样的:我们必须找出藏身在受检视的对象直接呈现给我们知觉之诸多属性(质素)背后的其它事物,此事物更与我们感觉器官的特殊接受能力无关,且可能更贴近所谓的事物真实状态。我们不奢望能触及该事物真实状态本身,因为显然我们推断出的每一件新事物都仍须被转译成我们知觉的语言,我们要从此中脱身是简直不可能的。而我们这门科学的真正性质与限制就在其中。这就好比我们在物理学中说的:「如果我们能看得够清楚,我们应会发现,看起来是实质固体的东西,乃由如此这般形状与尺寸的粒子所组成,并占据如此这般的相对位置。」同时,我们试着藉助人为的辅助以增进我们诸感觉器官的效率,使之发挥至最可能的范围;不过可预期的是,一切这类努力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真实将永远停留在「知识无法探及」的状态。由科学运作从我们原发感官知觉所发现的成果,主要在于对诸多联系与依存关系的洞识,这些联系与依存关系存在于周遭世界,能设法在我们思考的内部世界中被可靠地复制或表达,且对这些联系与依存关系的认识,让我们得以去「理解」、预见并可能改变内部世界的某件事物。我们精神分析学的程序与此相当类似。我们已发现填补意识现象中诸多空白的技术方法,且我们利用这些方法就如同物理学家利用实验一般。藉此方法我们推论出许多本身是「不可知的」流程,并把这些流程插入我们意识得到的流程中。例如,假使我们说:「在这一点插入一意识不到的记忆。」其意味着:「在这里发生了某事件,我们对该事件完全无法形成一个概念,但如果其已进入我们的意识,便只能用如此这般的方式来加以描述。」
我们做这些推演与添补的正当性,以及这些推演与添补被肯定的程度,当然在每一个别情况下均留待公开批判;无可否认地,要下定论通常是极困难的——此事实常可见诸分析师间的缺乏共识。这应归咎于此问题之新奇——也就是说,仍欠缺训练。不过除此之外,尚有一此课题本身固有的特殊因素;因为在心理学中,不像物理学,我们关心的并非总是那些仅能引起冰冷之科学兴趣的事物。因此,如果一名女性分析师并不充分地确信她自己对阳具的欲望强度,在其诸多患者身上她也不会赋予此因素应有的重视,对此我们并不会很讶异。但是,此类源自于个人内在平衡的差误终究不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某人从旧教科书中看到显微镜的使用,会震惊地发现有诸多额外要求加诸那些利用显微镜观察者的人格,而在当时,其技术仍不成熟——这一切在今日并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