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年前,我应邀提供发展外化对话的地图,于是回顾一系列外化对话的录像带,试图找出形塑这些对话的特定探索类型。结果发展出「定位图」(statement of position),将它纳入工作笔记,并开始在教学中介绍这个概念。这种定位图为外化对话提供四种主要的探索类型。(本章最后有范例)多年来我已在教学中呈现并说明这种地图,而事件中的当事者都发现,这种呈现方式对他们发展外化技巧很有帮助。以这种方式画分出四种探索类型,揭开了外化技巧的内在,使它更透明,更方便重现,有更独特的运用,并能进一步发展。
自我认同或关系认同已形成极度负面的结论时。这种地图并不能替所有的外化对话发言,它对发展充满叙事观点的治疗对话来说,也并非基本要素。
本书所描述的地图中,定位图对于引导治疗的探索最有帮助。它很适用于当个案提出他们的生活充满问题,或对孩子在内的个案能够得到最基本的指引,知道什么是生活中重要的事。正是在这样的治疗脉络中,人们有机会为生命中的问题定位,并在面对种种相关事物的基础上,拥有更坚定的语气。这对个案来说是很新奇的经历,他们会发现自己所臣服的状态,是别人会予以承担并解决的。
我将这四个探索类型称为「定位图」,是因它建立了一套脉络,让包括透过探索,定位图也让治疗师的位置更淸楚。治疗师位于远离中心的位置,既不是创作者,也不主宰个案的困境与问题,但仍具影响力,透过探索技巧,提供个案机会,厘清自己与问题的关系,并让支持的声音出现。
远离中心却具影响力的角色很难扮演,因为我们常遇到深受沮丧与无助所苦的个案,他们已用尽所有想得到的方法,且对解除压力不抱希望。在此情况下,治疗师很容易受问题影响,因为个案求助于「专家的知识」而采取单向行动,或提供各种调解方法。这给了治疗师无上的特权,为问题寻找原因,将自己的理解加诸于问题的结果,使治疗师必须成为个案的代表,来面对这些结果。最后再将治疗师的位置正当化,以他/她的见解决定对个案来说什么是重要的——「我察觉出这件事(治疗师界定的问题)在你生活中造成这种结果(治疗师所找出的结果),在这样的位子上(治疗师创造出来的位置),我们必须做些什么,因为(根据治疗师对生活的标准想法而建立出来的正当理由)。」治疗师一接下作者的身分,合作之门自此关上:而当个案感到无力时,治疗师势必觉得负担沉重且筋疲力尽。
探索类型一:协调出独特且接近真实经验的问题定义
在第一阶段,治疗师会在协商中支持个案,为他们前来寻求治疗的困境与问题下定义。在协商过程中,这些困境和问题被赋予多元样貌。透过这个塑造角色的过程,「远离经验」(experience-distant)与「普遍」的定义,转变成「接近经验」(experience-near)与「独一无二」。
案例中,这种对ADHD「接近经验」、「独一无二」的定义以各种方式衍生,包括透过图画。这个问题的形体变得很容易辨识——它的形象变得如此独一无二,连长相都和它的双胞胎(杰弗瑞的ADHD)不一样。杰弗瑞的ADHD 和其它的ADHD亦不相同,而他的理解也透过他的生命经验加以呈现。
以「接近经验」描绘问题,就是以个案的说法为主。这种说法以他们对生命的认识为基础(从家族或社群文化发展而成,并受到自身近期经历的影响)。在使用「独一无二」(particular)这个词时,我要表达的是,不同的人会以不相同的方式接收或察知自己的问题或困境。就算同一个人,在生命的不同阶段也不尽相同。没有任何一种问题或困境,会直接成为其它问题或困境的复制品,也没有任何一种当下的问题或困境是过去的复制品。在杰弗瑞、贝丝与安德鲁的如此多元的样貌,经常(特别是)在与孩子共处时,透过将问题拟人化而达成。苏珊和罗德带七岁的史宾塞来见我,他们说史宾塞得了「遗屎症」。问题持续了很久,很多方法都无效。苏珊和罗德清楚表明他们的沮丧,他们认为史宾塞完全没有减轻这个问题的热忱。我从史宾塞的行为举止感受到他想放弃,因为他自己变成问题并觉得无法改变现况。我问史宾塞对遗屎症有何理解,他很肯定地说他知道这件事,但很清楚的是这个问题的定义显得「普遍」,对他来说是「远离经验」。我开始探索,希望协助这个家庭以「独一无二」、「接近经验」的方式,将这种现象塑造成某种角色。
麦 克:好,告诉我,你们住在遗屎症王国感觉如何?
苏 珊:(因察觉这个双关语而笑)它有时会像频盆大雨一样,真的很麻烦。
罗 德:(也觉得好玩)有时候我们被弄得很狼狈。它很狡猾,我们有时会四处奔逃。我这样描述还不错吧?
苏 珊:嗯,我们的确无法掌控,想让事情顺利真的很困难,对不对,史宾塞?
史宾塞:(看起来比较放松)对。
麦 克:你会怎么形容遗屎症的本质或性格?它没有受到邀请,却到处破坏别人的生活。你们想对引起这些错误、让事情无法顺利的遗屎症说些什么?
苏 珊:呃……我会说搞怪的是遗屎症。
罗 德:我也会这么说。
麦 克:史宾塞,你会怎么说?
史宾塞:我想想,嗯,我会这么说。
麦 克:你会怎么说?
史宾塞:那是搞怪先生。
麦 克:好,那它就是搞怪先生!能弄清楚这件事真好。
史宾塞:的确是。
认知,从搞怪先生那里「夺回自己的生活」。
接下来,我请史宾塞和他父母谈论他们与搞怪先生相处的经验,这让他们能够为这个问题塑造更生动的形象。例如,搞怪先生做过的那些破坏别人生活的事,包括它所用的计谋和策略都得以厘清,而搞怪先生打算在史宾斯生活中执行的计划,也被摊开来检视。这个问题的定义愈独特、距离经验愈近,史宾塞就变得愈有活力、愈聪明。就算他不知如何好好对待遗屎症,也至少知道如何反将它一军。有了父母的帮助,史宾塞得以继续利用这种这个案例中,比较贴近史宾塞生活的名称——搞怪先生,取代了遗屎症的「专业」用语。我呈现这个案例,并非打算用流行文化的用语取代所有专业诊断。但我相信透过多元的角色塑造,所有描述都能变得独一无二,并较为接近自身经验。正如我与杰弗瑞、贝丝与安德鲁的外化对话,专业用语ADHD 也被赋予了另一种多元样貌。
为问题塑造多元具象时,个案的独特认知与技巧变得有所关联,并对于采取接续行动也很关键。在这个过程中,个案察觉到自己确实知道怎么做,这能进一步发展并让他们努力地因应问题与困境。
探索类型二:绘制问题影响的地图
第二个阶段是要在发展外化对话时,特别探索:问题在生活的不同领域造成何种效应/影响,并将所有复杂因素都予以区分。包括:
家庭、工作场所、学校、同侪团体
家庭关系、与自我的关系、与朋友的关系
自我认同,包括问题对个人的意图、期望、梦想、渴望与价值观的影响
个人的未来可能性与生活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