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网络成瘾:十年回顾
Kimberly Young
Center for Internet Addiction Recovery, Bradford, PA, USA
当我从1994开始研究网络成瘾到现在,网络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那时上网每小时花费2.95美元,而MySpace, Facebook, YouTube, and Second Life等网站还没有出现。网速从14.4到28.8 mbps。互联网站才刚开始上路,而且大部分还没有图片、声音和视频。能够上网的学校和商业机构也才开始出现。
在九十年代后期是泡沫破裂前的一段网络过热期,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学习上网。电脑厂家每次进行一些技术革新以促使人们不断更新电脑,以公司名字命名的域名估计有上百万。没有人会担心有网络成瘾的问题。
有一天,当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她离婚了,因为丈夫成天泡在网络聊天室里,这使我很好奇是不是有其他人也像她丈夫那样沉迷于网络,就如同人们对毒品、酒精、赌博、食物或性那样会上瘾。那时我是一个刚从研究生院毕业,是个获得临床心理学博士学位的新手。我所学的是神经心理学,这和网络成瘾方面大不相同。但当我听说了很多关于由于上网冲浪而导致生活一团糟的故事后,我知道必须把我所知的与他人一起分享。
1998年,我写了《沉沦网络》一书,这是第一本有关网络成瘾的书[1]。这本书的出版改变了我的生活。这本书一经出版,仿佛就有了他自己的生命那样。我开玩笑说自己成为网际空间里的Ann Landers了(译者注:Ann Landers是《芝加哥太阳报》一个著名专栏作家的笔名,该专栏以问答的形式为失恋,离婚,丧偶,与孩子不和的人提供安慰和忠告),电子邮件和信件像雪片一样从世界各地铺天盖地而来。他们让我了解到了有多少父母、夫妻与网络成瘾这种他们尚无所知的问题而苦斗挣扎。在读了《沉沦网络》后,他们理解了这种他们求助于许多专家都未曾给出答案的一种障碍,这种他们深受其害的障碍。
在《沉沦网络》出版后,许多记者和专家都不相信网络也能成瘾。那时,各种嘲讽讥笑声此起彼伏。如何能用一种工具有效评价信息和交流中的成瘾行为呢?
有些早期研究,包括我的同事D. Greenfield[2]和M. Orzack[3]的研究可以说是在黑暗中觅得了一线光明,但前路似乎仍然是漆黑一片。有关网络成瘾的研究明显增加,但是不是有点过头呢?研究大都集中在临床诊断、流行病学调查、心理危险因素,症状管理和治疗预后。网络成瘾在美国并不被认为是一个全国性的问题,但是在中国、韩国和台湾。媒体报道认为网络成瘾已经成为一个具有流行病学意义的问题。
健康卫生专家已经开始接诊那些深受与网络成瘾相关症状折磨的临床案例了。在治疗方面的先行者包括:哈佛医学院附属McLean医院成立了专门针对网络成瘾的治疗中心,伊利诺斯州Peoria的Proctor医院的成瘾康复研究所,而Canyon、 Sierra Tucson,和The Meadows等地的住院成瘾康复中心已经将网络相关冲动控制障碍作为他们治疗项目之一。在全球范围内,第一个住院治疗中心则是于2006年在中国北京成立的。而在韩国,估计有超过140个网络成瘾治疗康复中心。最近,美国第一家住院治疗中心成立了:华盛顿州Redmond开展的“重获新生”计划。
要对全国范围内网络成瘾的总体情况作出估计是很困难的。E. Aboujaoude等进行的一项全国范围的研究显示,在美国大约每八个人中有一个受到至少一项网络使用不当的症状的影响。而其他的一些国家也发表了有关网络成瘾的研究,如意大利、巴基斯坦、伊朗、德国以及捷克。
总体而言,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科学有助于我们理解与网络使用有关的冲动和成瘾行为,而且已经出现了一些新的治疗方法,包括传统的12步康复方法,认知行为治疗和一些强度更大的治疗方法如住院治疗。
学院和临床都对网络成瘾投注了相当大的关注,但要建立一套普遍的培训和治疗标准则是相当困难的,因为对于网络成瘾,文化差异和学术文献中的命名学差异非常大。美国精神病学会曾提议将“病理性电脑使用”诊断纳入DSM-IV修订版中,但这一名词的意义过于宽泛。
总之,我们才刚刚开始了解互联网对我们的冲击。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我们会对互联网的社会及临床意义有着更深入的了解。
翻译:李斌彬
参考文献
1. Young KS. Caught in the net: understanding Internet addiction. New York: Wiley,1998.
2. Greenfield D. Virtual addiction: help for netheads, cyberfreaks, and those who love them. Oakland: New Harbinger, 1999.
3. Orzack M. Computer addiction: is it real or is it virtual? Harvard Mental Health Letter 1999;15:8.
4. Aboujaoude E, Koran LM, Gamel N et al. Potential markers for problematic Internet use: a telephone survey of 2,513 adults. CNS Spectr 2006;11:750-5.
网络使用不当:一种独立的疾病?一种精神病理学的表现形式?还是一种行为问题?
Vladan Starcevic
University of Sydney and Nepean Hospital, Sydney/Penrith, Australia
Aboujaoude的这篇有关“网络使用不当”的综述可谓及时雨,我们对于网络使用不当知之甚少,媒体比精神病学家对其更为关注。尽管精神科医师和临床心理学家对于网络使用不当的许多方面都持有怀疑态度,但在社区中对于网络使用的不良影响越来越关注了。主要围绕着两个问题展开。第一个是暴力视频游戏以及其它网络暴力内容;第二个则是“网络成瘾”。这篇评论主要针对后者。
我们先从命名学的问题开始,对于一种状况或者行为的合适命名,“网络成瘾”并不是一个清晰明确的标签。如果不能就名词使用达成一致,这一领域的进展就无从谈起,“网络成瘾”是一个有问题的名词,不仅因为其暗含的贬义,而且因为根本没有证据可以表明它是一个真正的成瘾障碍,物质成瘾障碍有明确的特征,例如:耐受和戒断。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那么“网络成瘾”就是一个武断的命名。所以谨慎一些,使用中性一些的名词更合适,例如:互联网使用不当。还有一些其它命名也可以考虑,如“病理性电子媒体使用” [1],但是“网络成瘾”仍然主导着文献用语和专业人士行话。厘清概念才能达成命名学的严谨。
对于网络成瘾主要特征缺乏共识是概念难以厘清的原因。现在提出的有关网络使用不当的特征之间往往都是相互叠加的,可以浓缩为两个基本特征。第一个与网络的使用有关:对网络的过度使用或者使用冲动,伴有沉迷和缺乏控制力。第二个则与花费过多时间上网所带来的诸多不良后果,例如:忽视社会活动、社会关系问题、健康问题、工作学习问题以及睡眠和饮食习惯的不良改变。要明确网络使用不当的特征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网络使用不当作为一个概念来说异质性太高。它至少包括三个亚型:游戏过度、不当性行为、电子邮件或短信往来过多[2 ]。在互联网上赌博、购物和聊天都可能由于过度而导致不良后果。上网目的不同,使用互联网的方式、精神病理基础、后果也不同。对网络使用不当的各种情况笼而统之也许并不合适,也许网上赌博应当考虑归为病理性赌博中的一类,而网络不当性行为属于性功能障,通过运用此类方法,我们对视频游戏使用不当的标准进行了初步编制和测定[3],但还需进一步的研究。
一种与行为相关的“新”障碍或模式也可能只是将多种精神病理学实体换了一个表达方式而已。相应的,对于成瘾障碍,包括互联网使用不当,是否有资格代表一种原发障碍,还是一些潜在的精神病理现象或者应对不良的表现,即“继发成瘾”,还存在争论[4,5]。互联网使用不当常伴发其他多种精神及其他障碍,这说明在很多病例中,后者可能与前者相关。这些伴发的障碍包括:抑郁症、双相障碍、焦虑障碍(特别是社交焦虑障碍、广泛性焦虑、强迫症)、睡眠障碍、物质滥用障碍、冲动控制障碍、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人格障碍(特别是边缘型、自恋型、反社会型、回避型)以及精神病性障碍。
当需要说明互联网使用不当是原发还是继发问题时,需要对以下问题进行讨论:第一,需要进行回顾调查来发现互联网使用不当和精神障碍在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的前后关系。第二,弄清楚互联网使用不当和相关精神病理学表现之间的关系在哪些方面是特殊的;第三,在互联网使用不当的个体治疗中,需要弄清楚造成互联网使用不当的潜在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进行治疗。